我20岁开始读张小娴，和她24岁开始写日记相比，不知算是早了还是太晚。最近，因为写读书笔记，重温了张小娴的经典作品《面包树上的女人》。很奇怪，20岁读到泪流满面的书，26岁再读，依然是满面泪流。

　　张小娴自言创作的过程就像谈一场恋爱。她小说的魅力之一也正在于此。痛苦、喜悦、甜蜜、犹疑、徘徊、期盼……她把最好的爱情献给了读者，却留下了充满遗憾的结局。令读者一边为美好的爱情心痛神驰，一边又为无奈的离别落泪，最后，获得一些间接的感情体悟。

　　《面包树上的女人》中，程韵与知名填词人林方文相爱，但才子的心思太难捉摸。她后来遇到了医生徐起飞，却依然放不下林方文。徐起飞给她写情书：“在你曾经爱过我的那些短暂岁月里，我或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是那些日子已成过去，要留也留不住。”徐起飞无疑是更合适的人选，只是，爱，本无任何道理。

　　《三月里的幸福饼》中，服装设计师周蜻蜓同样遇到两个男人：前辈设计师杨弘念，新闻播报员徐文治。一个只适宜作情人，另一个却可以长相厮守；一个是火，燃烧生命，一个是水，滋养生命。最后，周蜻蜓却孑然一身在世界各地为了所谓的成名而奋斗。爱，真是美在无法拥有？

　　《荷包里的单人床》采用的是书信格式，苏盈在法兰克福写下了一封封回忆。“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爱，所以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当年她把信缝在抱枕里送给一个男人。为了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幸福——她原来的男友优秀多金已向她求婚。

　　《雪地里的蜗牛奄列》直击了女主角方惠枣的死亡。她是为了李澄才远走他乡，最后由于血管瘤突发而猝死在冰天雪地的芬兰。“她走了，他才知道他多么爱她。那些年轻的岁月，那些微笑和痛苦，原来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往事愈来愈远，记忆却愈来愈新。时间并没有使人忘记爱情。”

　　曾经与女友们提起过张小娴，未想，她们或多或少读过她的作品。期待爱情的女子都会喜欢张小娴吧？其中一位复旦大学中文系的女生，和我一样，最迷《雪地里的蜗牛奄列》。不仅仅是因为悲情。方惠枣是个很普通的女子，面对爱情，她却很勇敢。她居然试图用爱改变一个男人，结果当然失败。可当男人终于想改变时，她已放弃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

　　陆续读过张小娴很多随笔，譬如早期的《贴身感觉》，譬如《欲望的鸵鸟》，譬如《永不，永不说再见》……有本书的封底上这样描述她——“她相信承诺，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食物，男人的诺言”。另一本书的扉页上则有她的一帧半身照，和我想像的几乎一样，姿态优雅、神情中带着一点点倔强。

　　据说张小娴至今未婚。这么多产的情感小说天后居然未婚？我并不诧异。张小娴曾在自序中讲她创作的初衷是“想写一段人生最好的相逢”。什么是人生最好的相逢？一起成长，互相影响，有过最甜美的回忆，可是，不能共同生活。或许她早已拥有过最好的相逢。张小娴的新作我也读过不少，但再也没有读《面包树上的女人》时那种悸动。或许，我和她最好的相逢也永远定格在了我的20岁。

　　张小娴的作品中有股令人相信爱情的动人力量。也许，这个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早已容不下像她一样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爱情至上的女子，也早已没有她笔下那种悠远丰富、百转千回、耗尽心神的爱情。程韵说“并非每一个女人都要得到最好的爱情，她们明白代价。只有我这种女人，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浪掷青春，到头来一无所有。”可能我也是这样一个女人，才会被她的作品一次又一次打动。但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或者曾经有过关于爱情的梦想，虽然在现实面前百孔千疮。可是伴随着她的小说，那份完美，虽然破碎了，我们也已经走过高山和低谷，了解了人生的荒谬和甜蜜。在充满遗憾的爱里，我们得到了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