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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明的左嘴角微微上挑,透出一丝冷笑,《古都晚报》的韩主任,《金陵风》的韩助理。韩先生,您觉得这个游戏十分有趣吗?
韩云霈再次见到温雅成,竟是在他的遗体告别仪式上。
9月初,温雅成还给韩云霈打过电话,是报喜讯,他赴台探亲终于可以成行,海峡两岸的手续都办妥了。韩云霈高兴地向温老表示祝贺。
没想到温雅成预定的远游之日,却成了他的长行之期。
遗体告别仪式照例在石子岗殡仪馆举行。金陵博物苑订了一个中厅,但花圈就占了小半场地,中国钱币学会、省文化厅、文史馆都送了花圈。到场的人也远比预想的多,韩云霈最熟悉的还是乔家大院的老老少少,连八十高龄的乔玉清都到了,更让他意外的是遇到了乔传机。这让他滋生一个奢望,偷眼在人丛中寻找乔思雨,但乔思雨的身影始终没出现。他回过心神,问乔传机是不是专程赶回来的,乔传机回答,也是,也不是。他本已有回金陵的打算,打电话向范思珏探听风声,恰好听说此事,也算是天意,就提前回来了。
温明明的答词,只有寥寥数语:“我的父亲去了。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我对他的关心太少。金陵博物苑的领导和同事们,社会上的朋友们,还有乔家大院的亲族,我在这里,向所有关心过父亲的人,致以衷心的感谢!”她深深地久久地鞠躬,直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口中嗫嚅着又重复了一句:“谢谢大家。”
向遗体告别之际,韩云霈仔细看了温雅成的表情,果真十分安详,嘴边甚至有几分笑意。他一定是梦到了什么值得兴奋的事情,也许是梦到了与爱妻的甜蜜相会。
告别仪式结束,人们各自登车返城。温明明叫住了韩云霈,让他跟她的车走,一块去金陵博物苑,还有事情要处理。
相识半年,韩云霈头一回踏进温雅成的斗室。这是标准的值班室,只容得一床一桌不说,还有一种砭入肌骨的阴寒之感。
温雅成的衣物,装在一个土黄色人造革的旧箱子里,塞在床底下。桌边的靠背椅上,放着个蓝白相间的细帆布旅行包,崭新,显然是为这次出远门准备的行装。
温雅成的遗书就放在桌面上,他把与文物考古、钱币研究有关的资料,全部上交博物苑;个人生平材料、日记札记全部赠给韩云霈;衣物存款,留给女儿。两类资料,他已分别以报纸包好注明。一只写着女儿名字的信封里,有一本存折,还有一封短信,信中说,他知道明明用不着他的钱,他也没有多少钱可以留给她,这就算是他没能照顾她们姊妹,出于良心愧疚的一点弥补吧,请她一定接受。
韩云霈看着生出了一分疑惑:温雅成不止一次提到他有两个女儿,怎么只有明明一个人露面?
衣箱和旅行包里的衣物,王主席让温明明就取走。温明明却坚持,要当着王主席和韩云霈的面,打开清点。虽在极度哀伤之中,温明明头脑仍十分清醒,她不能留下话柄,说她从金陵博物苑里提走两个箱包,里面还不知装的是什么。衣箱里是温雅成的换季衣服,也就是韩云霈所见过的几件,真是别无长物。旅行包里除了换洗衣物,途中点心,带给爱妻作见面礼的两方丝绸面料,还有一个旧信封,里面装了厚厚的一叠人民币,是他的路费,大约有万把块钱。虽说温雅成平时除了吃饭,很少有别的开销,但他能攒下这么多钱,还是有些让人意外。温明明一声不响,把那本存折也打开给他们看。存折是以温明明的名字开户的,从流水记录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温雅成每个月的工资,百分之七八十都进了银行,除此之外,别无进项;而取出这笔现款后,存折上的结余只剩一千来块钱了。
王主席看着也唏嘘不已。
韩云霈学样,打开了留给他的材料包,让两人看,那确实都是温雅成写下的文字。最上面一叠,是乔玉潮的来信。他把这些信递给温明明,说,这是你母亲的来信,还是你收着吧。
温明明没有接。犹豫了一下,她说,还是按爸爸的意思办吧。
韩云霈说想要一件温老用过的东西做纪念。温明明瞥了眼台灯,说你随便拿。韩云霈却选了海碗和汤匙,仍用那方白布包起,压在材料包上仔细捧着。
温明明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捧回那厚厚一叠材料,韩云霈在伤感之余,也颇有些自豪。像温雅成这样饱经沧桑的人物,能选中他作为身后之事的托付对象,可见对他非同一般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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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韩云霈翻来覆去地在乔家大院里转悠,车轮战似的约人在佳佳轩里做访谈,金德珏总是会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那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