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乐相马图 董文凯 画
修木
我们中国人讨论教育与人才时,伯乐与千里马是最常被引用的典故。可是这一典故,对现代的我们到底有多少实际意义?
英国哲学家罗素讲过一个他孩时的故事,倒是有几分参考价值。小时候,他对麻雀特别感兴趣,总想去抓一只,可总是抓不着。大人告诉他,其实抓麻雀很容易,你只要将一根稻草放在麻雀的脚爪上,它就会乖乖地听你摆布。于是,小罗素开始试验这个新方法,结果自然是稻草还没放上,小鸟早就飞走了。
罗素用这个故事来批评那些摆弄概念的哲学家,喜欢用一些寓意不清的新概念,去替代一些原本就说不清的旧概念。获取人才与需要伯乐的讨论,也有同样的毛病。如果人才要靠伯乐去挖掘,请问,伯乐从何而来?谁能当得了伯乐?是老师?人事部门?组织部门?还是老总?如何将伯乐训练出来?是不是应该成立伯乐训练班,培养“伯乐学” 博士,来解决人才问题?寻找伯乐,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小罗素手中那根不可能摆到位的稻草。
作为发现人才的比喻,伯乐的故事也太简化了。选一匹马,仅仅看个头、肥瘦和毛发。就算一匹瘦马,养个十天半月,拿出去跑一跑,也就有了结果。选人才的过程可是要复杂得多。老祖宗有一句老话:“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看人的不容易。要观察了解一个人的能力,通常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有结论的。聪明有如诸葛亮,不还是重用了马谡,要等到痛失街亭之后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当过老师的人都知道,学生之中,听话的不一定聪明,聪明的不一定会读书,会读书的不一定会做研究,会做研究的不一定会赚钱。当然,将来学生之中出一个人才,记者来访问当年的老师时,老师总是能想起以前该学生的某些不凡之处。不过,那基本上都是事后诸葛。这不是说老师缺乏眼光,而是说一个人的成长牵扯到许多主观与客观的因素,没有人可以像伯乐那样一眼认出个千里马来。
伯乐的故事会广为流传,是因为在我们的历史上,当官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出路。在金字塔结构下的官场,晋升靠的可不只是能力,还需要上边有人赏识。因而不论古今,都会有怀才不遇的书生,期盼出现伯乐,来发现与提拨他这匹千里马。越往塔尖走,就越发拥挤,被淘汰的人也就越多。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句话,正是道出了许多读书人的心酸与感慨,显现出我们的官场文化中所特有的“伯乐情结”。
只不过,汉民族毕竟是以务农为主,古代的读书人对养马显然不大在行。要寻找千里马,竟然是派一位伯乐,在拉车的马中挑选。你如果去问问蒙古族同胞,他们恐怕会告诉你,好马是养出来的,选育良种,用肥草喂着,让马在广阔草原上驰骋锻炼,这才是获得千里马的正道。
造就人才,也是一样的道理。从国家的角度说,要提供教育资源进行培养,要建立公开公平的选拔制度,要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与竞争的压力。从机构或公司的角度说,没有让人才冒尖的机制,会造成竞争力的流失。从个人角度来说,这已经不是“学而优则仕”的年代,现代社会有许多新机会、新挑战,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能等着伯乐来发现你(当然,也不能用假学历来骗取)。
至于说伯乐选千里马,那只是一个传说,很古老了,有几分美丽,也有几分扭曲,更有几分不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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