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湘南

　　邻居、小说家宋唯唯来我家闲坐，问当时还在上初二的女儿，以后想做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她说：“我的梦想是当总统。”

　　这让我大吃一惊，我从未想过，这个在我看来很是自卑的孩子，有如此宏大的梦想。她的这一远大志向，是怎么来的呢？我猜想，或许是因为，在学画画时，老师让她画过奥巴马。当然也可能是从电视中，看到这位黑人总统的演讲，有了这样古怪的灵感。我有些琢磨不透，女儿这一在我看来有些古怪的梦想，我对自己的孩子似乎太缺乏了解了。

　　问她为什么要当总统？她说想让那些在路边乞讨的人，那些穷人，有饭吃、有房住。朋友又问，你当了总统后打算把你爸爸怎么办？还会让他继续去报社上班吗？

　　“是的。”她回答得很肯定，“我会给他一些钱，但不会太多。他如果不上班，会容易生病，血压高啊！血糖高啊！还有可能像爷爷一样，因为不做事而东想西想。”

　　这更让我吃惊了，她还打算当一个看起来不坏的总统。这我可得认真对待了，我向她建议，从明天开始每天起来扫地，并研究一下奥巴马的行踪。我郑重其事地从书架上找来一本《林肯传》，对她说———想当总统的人一定要读这本书，林肯是最优秀的总统，《林肯传》也是最好的传记。我并且开始担心起来，女儿的学校，是否做好了培养一位总统的准备；我更担心的是，我自己还没准备好，要当一位未来总统的爸爸，这可是一件责任重大的事。在少不更事的年纪，我成了一位爸爸（一切都未准备好，即使现在，女儿长大了，我在外人看起来，也不像一位爸爸），女儿小时候是在湖南乡下，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在上中学之前，她一直是一位“留守儿童”。在她面前，我其实一直感到羞愧。对这孩子，我未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第二天早晨出门，我对女儿说，在家多读读英语吧，未来的总统不会英语可是件很丢脸的事。女儿回答说，她会找一位翻译。晚上回家，我把一块新买的手表给她，很高兴地对她说，现在进入准总统时间———手表198元，打七五折，花了多少钱？她边吃饭，边支支吾吾，就是算不出。这让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么简单的数都算不出来？你还想当总统？”女儿回答，不想当了，当总统实在太难。我说，你不当也要当，我都准备当总统的爸爸了。你说不当就不当了吗？

　　女儿不再想当总统了，孩子的梦想变得太快，这让我有些气馁。在对待孩子的梦想，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我像中国的大多数父母一样，太过着急了，不知道如何来面对与引导，让她的梦想，可以自然地生长。好吧，作为女儿的爸爸只好自我安慰，每一位女儿都是她爸爸的总统，她不需要去统治一个世界，爸爸始终会是她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