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杨群

　　年节里的菜市场热闹非凡。早晨7点半，武定路标准化菜市场里已人头攒动。蔬菜、鲜肉、水产、杂粮，市民们停停走走、挑挑拣拣，不多久，菜篮子里就装了当天一桌子的年菜，摊主们则麻利地称重、算价、装袋，生意红火得似乎一刻也空闲不下来。

　　在这个热热闹闹的菜市场里，有一个身影显得与众不同，她走过每一个摊位，问遍各种品类的菜价，却没有任何采购的收获，手里拿着的不是菜篮子，而是一叠厚厚的记录表格，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食品的价格。她，就是前来“采价”的国家统计局上海调查总队价格调查员钟怡。每五天她就要来一次，调查主要食品的价格变化；采集的这些数据经过上报，用于消费价格指数（CPI）的计算。

　　与记者在菜市场门口碰面时，钟怡已经在其他市场顺利完成了水果价格的常规调查，而在武定路菜场中，她要像往常每五天所做的一样，调查到蔬菜、肉类、水产、南北货等各类食品的最新价格，“菜场的价格调查必须要在9点前全部完成，因为市民早晨买菜集中在这之前的时段，越往后菜价会有所下跌”，钟怡告诉记者，价格调查时刻不统一，就会造成人为的价格波动误差，进而影响CPI数据的质量。

　　“阿姨，你好！今天糯米多少钱一斤？大米呢？花生价格没变？”熟门熟路地，钟怡来到一个专营粮食的摊位前，与摊主像老朋友一样攀谈起来。说话之间，就把各种按规定需要采样的粮食品种的价格问到了，她迅速记录在手中表格上对应的栏目中。记者不解：“大米的种类这么多，良莠不齐、价格高低悬殊，怎么算？”钟怡解答，她每次采价都盯住一个常规品种——安徽新米，常规品种具有代表性，而且在摊位上很少“缺席”，对比性强，“如果这次记的是安徽米，下次又记东北米，再下次又问泰国香米，这样价格岂不是上蹿下跳，就不严谨了。”

　　调查员问价极为细致，单是牛羊肉专营摊位，她就问了七八个品种：牛腱、牛腩、夹心牛肉、牛腿肉、牛霖、羊腿肉、羊肋排；在每次价格调查必到的五丰上食品牌直销店，要问纯精肉、蹄髈、大排、方肉、夹心肉等多个品种；而在蛋类摊位，也要问上五个品种：洋鸡蛋、草鸡蛋、皮蛋、熟咸蛋、鸭蛋。

　　价格调查员告诉记者，全国CPI价格调查的品种目录是由国家统计局定的，但因为南北方的生活习惯和地域特产不同，不同城市还有细微区别，“比如北方地区习惯在家包饺子，饺子皮的价格就必须重点调查”，而在上海，也有具有地域特色的品种——膳博士肉品专卖的黑毛猪，每次采价，她都要弯到这个摊位问问黑毛猪纯精肉的价格。

　　琳琅满目的蔬菜摊位，是调查员问价的重点，原则是 “同质可比”。常规品种，例如青菜，不同位置的摊位、不同的进货渠道，也会有所区别，因此要多问几个摊位，看看最真实的价格水平究竟是多少；有细分种类的，盯住常见的，越细越好，比如茄子的价格看杭州茄子，白菜专问本地大白菜，芹菜则要问药芹的价格；同样品种的蔬菜，一律得选最新鲜、最完整、品相最好的价格，在市场深处的一个摊位上看到了更新鲜的荷兰豆，每千克30元，她立即把在其他摊位上问到的每千克26元的价格进行了更正。问了一圈，情况了如指掌，“大品种蔬菜价格很稳定，只有苦瓜等花色蔬菜最近明显涨了。”

　　采集水产类的价格，颇具“技术难度”。有着多年的采价经验，钟怡的眼睛像把尺子，同样是带鱼，她专挑七八两左右的问，靠着目测宽度长度，她一瞄就能从几堆带鱼中找到这一种，“大约是我自己的三指宽”；鲳鱼，她盯着四两左右的规格问，连摊主都佩服她“眼光精准”。

　　问价时遇到摊主不配合、打马虎、价格不实怎么办？作为资深调查员的钟怡自有应对招数，除了佩戴统一颁发的价格调查证件，与摊主充分沟通，她还会用眼睛“问价”——站在一旁，仔细观察摊主在给顾客称重时在电子秤上输入的单价。

　　花了一小时左右，记者跟随着调查员，把菜场从头到尾逛了一圈，就连不起眼的南北货、小水产、豆制品摊位也一个没落下。其实，记者所目睹的，还只是CPI统计八大类别之一食品大类中的一部分。钟怡说，除了菜场，她还要到超市、卖场等其他指定采价点了解其他食品的价格。此外，还要到商店调查服装类价格，到家具卖场调查家具价格，到家电卖场问价家电，只是不同的大类采价的频率不同。

　　这时，调查员却要与记者匆匆告别了，为的不是赶回家筹备过节的团圆大餐，而是要尽快把表格上数据整理好，确保按时上报。

　　记者手记

　　CPI背后的严谨

　　价格调查员的工作，调侃地说是“专业逛市场”，却毫不轻松。跟随调查员走一圈菜市，才知道CPI是这样一个价一个价记录、统计得来的。

　　为获得最真实的价格数据，国家统计局上海调查总队的调查员们，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奔走着。按规定，价格调查要做到“定时定点定人”，为的是防止一切人为造成的价格失实。就拿“定人”来说，一个调查员对口负责一个市场，因为如果换人，每个人习惯走访的摊位不同，每个人的主观感性认识也不同，就容易造成人为因素导致的价格波动。

　　不了解这一行的人有时会议论，统计数据似乎离实际生活有些“距离感”，然而此次目睹价格调查员的真实工作，记者见证了统计行业的普通工作者，为得出真实的经济运行情况所作出的努力。经济的温度、民生的冷暖，就是在他们这样一步步的走访、一次次的询问中被获悉的。

　　虽然是一份并不为人熟悉的工作，却也是“年中无休”，且丝毫不能惰怠。例如到菜市调查价格，逢五逢十，每五天就必须来一次，风雨无阻，前段时间下大雪，调查员也是踩着积雪准时到岗。看似没有人监督，但晚了半小时，少问几个摊位，就可能影响到全国的CPI统计数据，而真实的物价水平，牵动着千家万户的百姓家，也影响着各级政府的经济管理，围绕着CPI的这份严谨，其实是一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