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肖鹰在某报纸发表了题为《春晚导演莫学“苏紫紫”》的评论文章,批评春晚小品“用低俗取笑农民”。春晚导演马东撰文表示“小品作品好坏自有公论,但是笑声不假,创作的过程也是充满诚意的”。(2月10日《成都商报》)
肖鹰教授的文章尽管文辞犀利泼辣些,但思想观点上有值得肯定之处,端的不是“不靠谱”,而是“很靠谱”。回顾赵本山近三年来上春晚的小品,确实有“用低俗取笑农民”之嫌。罔顾事实,执意抹杀这一点,也只能是徒然。
曲艺作品低俗与否,其表现对象是谁、表现内容是什么等问题很关键。不争的事实是,春晚赵本山小品取材,多数都来自农村,来自农民阶层,甚至残疾人。这或许跟赵本山小品艺术的地方特色有关,跟赵本山对农村生活、农民生活比较熟悉有关,跟许多曲艺作品多取材农村的传统有关。但社会发展到今天,尤其是在赵本山的身份已经完成了某种潜移默化的转换,他的农民“破帽头”已经摘下可以“拍卖”,他头上的高粱花、大豆碎叶已悉数被现代洗发水洗去之后,一味拿农民做表现对象,甚至用低俗取笑农民,就显得不伦不类。因为这实在有悖现代文明,有悖当下人们的审美情趣。
抛开农民题材,春晚小品尤其是赵本山小品为什么不能表现官员、表现其他强势精英阶层呢?官场也有笑料,如某男性书记取笑女县长。书记说:我们书记都整过县长。女县长反唇相讥:可是,你们书记都是县长生(升)的。甚至去年有地方官熊抱女主持,搞得舆论界沸沸扬扬。这说到底,表明央视是在时时处处给官员、给精英阶层考虑,是在时时处处注意维护着他们的形象。所以,春晚小品的取材对象、表现内容,必然受到这些有意、无意甚至是潜意识的限制,一些“雷区”,小品创作者、表演者、节目组织者,断不敢有丝毫逾越。
这样的语境下,在赵本山或央视小品表现对象上,惟有农民是首选,甚至是惟一的选择。小品不能嘲笑官员、不能嘲笑精英阶层,而只能拿农民、农民工、农村寡妇大妈“开涮”。由此生成的娱乐价值,其社会成本、其负面影响无疑就太大了,就是目前网络民意、大众舆论的敌意甚至是鄙视。
每年春节假后,人们在一些场合见面,都会在互相问候的话语中,加进许多当年春晚小品的经典台词。而今年节后,竟然没有谁引用,这凸显的是公众对春晚的麻木,没兴致,也说明春晚语言类节目的“式微”,与民众的疏离。农民生活生存状况如果很好,广大农民很满意,他们或许会自己调侃调侃下自己。现实境遇不太乐观,被强拆,要自焚,没钱看病去投河,这样的语境下,还拿他们开涮,实在不妥。即便执意要从他们身上寻找笑料,估计多数人都笑不出来。
春晚节目的定位,不是演给精英看的,无需知识精英发声,实在大谬特谬。笔者首先承认精英阶层代表着欣赏上的高层次,属于“大雅”一族。而真正的“雅”,排斥粗俗、低俗,并不排斥真正意义上的“俗”。文艺产品的终极目的,就是雅俗共赏的。春晚节目播出后,主办方竟不关心精英阶层的反映,不倾听他们的观后感,似乎是故意对精英阶层的敬而远之。这只能解释为是出于对于这个阶层的恐惧,是节目组织、承办者的不自信。因为,真正的精英发声,代表的恰恰是广大民众。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查看去年就曾对春晚发声的吴祚来、王旭明、肖鹰等对春晚发表的观点,竟都是对民众观点或网络民意的收集整理,他们不过是做了些概括性加工工作而已。
而且一些媒体采集观点,也同样不会将网络上人们的几句简短的粗口,原样照搬,起码也要来一次去“俗”存“雅”,去粗口骂声留思想观点的过滤过程。而这个过程的工作,即便知识精英们不做,那些有良知的媒体人也会责无旁贷去做。如果有人恐惧这类知识精英,那只能要一直恐惧下去了,别人谁也救不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肖鹰、马东论战也不是坏事,春晚30年历程,或因为这场论战,而有新超越、新起点,从而启发春晚小品步入新境界。在此,笔者要提醒一下的是,无论哪位文艺工作者,无论谁掌管着文艺创作命脉,不管他多有思想,多有智慧,都不该单纯以取笑某个阶层,尤其是某个低端群体为出发点,否则,以“用低俗取笑农民”为目的,在创作过程中越是“充满诚意”,离公众的审美情趣需求就会越遥远。简而言之,我们有劲儿就该往正经地方使。
稿源:红网 作者:贾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