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直人上月20日发表外交政策演讲

　　在对中国现实需求上升，中美又结成伙伴的压力下，东京已别无选择

　　本报记者/李静

　　“菅直人首相正式访华时应该到访南京，在‘哭墙’、‘万人坑’等当年日本实施大屠杀的现场，分别向遇难者献花凭吊……”这是日本共同社前驻华盛顿分局局长松尾文夫日前刊发在《中央公论》月刊中的一段文字。在这篇题为《没有“历史和解”就没有日本的未来》的文章中，松尾文夫向日本外交决策者提出建议：用最明确的方式向中国谢罪，彻底清算侵略历史，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因撞船事件而形成的紧张关系。

　　新年刚过，日本的外交语汇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重建日中关系”、“与中国修好”这样的提法，近来频频出现在或官方或民间的表述中。在过去的一年中，一味倚重美国庇护的日本，与亚洲邻国的关系出现紧张。在度过内外交困的一年后，日本政府的外交战略似乎进入了调整期，开始思索如何理顺与亚洲特别是中国的关系。但有专家指出，中日关系有复杂脆弱的一面，如同古语所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一场罕见的恳谈会

　　当中国人还在欢度春节的时候，日本国内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在关注着这个与自己一衣带水的邻国。本月6日，由日本政府组织、部分经济和学术界知名人士参加的“中国问题恳谈会”在东京召开了首次会议。参加座谈会的成员多是日本国内的“中国通”。其中包括，曾多次会晤胡锦涛主席和温家宝总理的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前会长御手洗富士夫，在中国经济界人脉甚广的资生堂公司顾问池田守男，曾任新日中友好21世纪委员会委员的作家石川好等。会上，日本首相菅直人听取了与会者关于如何构建日中新关系的建议，他同时表示，愿意在文化、经济、政治等多方面重建两国关系。

　　共同社报道称，由各界知名人士参加的“恳谈会”是日本首相常用的对策咨询形式，但以特定国家为主题举办座谈会的做法极为罕见，这是菅直人政府首次就“中国问题”单独组织恳谈会。菅直人希望建立自己的对华沟通渠道，在预定于今年5月举行的日中韩三国首脑会谈之前使日中关系得到改善。《每日新闻》的社论指出，日本需要改变以“美日同盟”为轴心的外交路线，从而倾注更多的努力到“营造与中国的安定关系”当中去。

　　2011年恰逢辛亥革命100周年，明年又值日中邦交正常化40周年，用共同社前驻华盛顿分局局长松尾文夫的话说，“是一个有利于在反思的基础上对以往的历史画上句号的年头”。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菅直人在上月20日发表外交政策演讲以及次日在国会发表施政方针演讲时两次提及孙中山，表示“主导革命的孙中山，曾有很多支持他的日本朋友。”日本媒体分析称，菅直人意图借孙中山与日本的友好关系，对自钓鱼岛撞船事件以来摩擦连连的日中关系实施“真正意义上的改善”。

　　对华现实需求上升

　　专家指出，缓和对华关系并非日本方面的一时兴起，而是日本基于现实考虑的迫切需要。自去年6月菅直人上任以来，其政权运营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日本低迷的经济一直没有起色，与中国关系出现波折后更是雪上加霜，旅游业受到的冲击尤其严重。

　　商务部研究院日本问题专家唐淳风对《世界新闻报》记者说，中国不但是日本工业必需的稀土、煤炭等资源的主要来源，更是日本最大的出口国和贸易伙伴，日本有近10万家企业主要靠中国市场存活。“从经济层面看，日本要促进经济回升和扩大就业，增加对中国的出口和吸收中国的旅游者至关重要。而这一切都须以良好的政治关系做基础。”

　　1月27日，美国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将日本长期国债的评级从目前的“AA”下调至“AA-”。这么一来，日本的主权信用评级还不及深受债务危机困扰的西班牙。一边是与最大的贸易伙伴国中国闹别扭，一边眼看着美国、欧洲与中国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经贸大大发展，日本无疑有些着急了。

　　另外，目前菅直人内阁的支持率仍然在低位徘徊，甚至一度跌至21%的“危险水域”。上月改组内阁后，其支持率微升，但仍有高达70%的选民表示对新内阁不抱期待。本月6日举行的爱知县知事和名古屋市长选举中，民主党推举的候选人均遭惨败，使菅直人政权再度遭受打击。分析人士指出，菅直人政府是想借外交成绩来挽救支持率的颓势。

　　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刘江永告诉《世界新闻报》记者，在钓鱼岛撞船事件发生后不久，菅直人政府就认为事情处理得不妥，有息事宁人之意。但以防卫省为代表的一些鹰派势力有自己的目的，就是让新的《防卫计划大纲》在去年年底没有任何阻力地通过，以获得高额军费预算。“现在，《大纲》和军费预算都通过了，不再需要中国威胁论了，态度必然要‘回摆’。”

　　跟着中美关系进行调整

　　自上台后，菅直人政府一直以为抱定美国就能坐稳江山，因此一再强调将以日美同盟为日本外交和安全保障政策的主轴，而不顾亚洲邻国的感受。日本政府的失策举动，不但令中日关系蒙上阴影，也使它与周边邻国的领土争端全方位升温。偏偏与“老大”的关系，也不那么让日本顺心。

　　今年1月，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圆满完成了对美国的国事访问，双方在政治、经贸、文化等领域达成许多重要成果。日本各大报纸、电视台纷纷推出特别策划。但纵观日本媒体的报道，里面充满了十足的“酸味”，大多突出中美之间存在的一些分歧。

　　随后，美国总统奥巴马发表国情咨文时，4次强调了中国的竞争力，且中国以伙伴形象出现在奥巴马的讲话中，美国盟友韩国被提到7次，对一贯以“美国老牌盟友”自诩的日本却只字未提。这让一再强调要与美国建立最强同盟国的日本倍感气馁。

　　刘江永指出，去年，日本的对外关系尤其是大国关系处理得不是很顺当，日本政府也一直在反思这其中的政策性错误。“胡奥会”之后，中美两国在很大程度上确立了合作伙伴关系，“作为美国同盟国的日本，无法违背中美携手并进的大趋势，因此必然要在外交政策上也一起跟着调整。”

　　对华政策内部对冲

　　尽管日方在重建对华关系上释放了一些积极的信号，但似乎敏感而又脆弱的中日关系，恢复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共同社报道称，尽管菅直人首相急于修复日中关系，但外务省则持谨慎态度。外务省内有人对6日举行的“中国问题恳谈会”报以冷眼，认为这暴露出菅直人在对华外交问题上没有固定见解。

　　刘江永对《世界新闻报》记者说：“日本政府有两面性，在经济、人文交流等方面愿意推进与中国的务实合作，但防卫省、外务省等部门中的鹰派势力始终对中国的发展抱有抵触和防范心理，导致日本对华政策出现了对冲的局面，这必然带来扭曲的中日关系。能否好转就要看哪一股势力占上风，也要看中国如何应对。”

　　同时，日本饱受各方诟病的短视外交也值得民主党反思。刘江永说，民主党作为新的执政党，应该有大气魄、大智慧和大创新，才能给中日关系带来新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