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纵深
报道周刊者
为孩子就读的学校当义工,听起来是件高尚愉快的事。然而新一轮金融危机后,美国政府削减教育预算,学校越来越依赖义工这一免费劳动力,不断要求学生的家长承担更多义务工作。生活受到严重干扰的“义工妈妈”们终于不堪重负,开始抗议或拒绝义工工作。
个案:面临崩溃,回归自我
吉尔·布朗在孩子所在的中学担任义工,为贫困学生提供早餐。
“一个微笑,”布朗露齿一笑说,“是每日菜单头条。”
不是所有在学校做义工的妈妈都像布朗这样平静快乐。去年春季,美国加利福尼亚福斯特城的“义工妈妈”杰米·伦茨纳终于爆发。
正值教师节和5年级学生毕业期间,本职是儿童房间设计师的伦茨纳要负责为学生设计毕业T恤、每个月分别给3个班教授两次艺术课、组织电影之夜、餐馆之夜和沙滩之夜等募资活动。
这些活动让伦茨纳日程排满、筋疲力尽,甚至抽不出空来帮自己的两个孩子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
“你得停下来,”伦茨纳的丈夫达林看到妻子压力重重,不禁担心她的身体。
伦茨纳意识到自己面临崩溃。她下定决心要把所有义工工作作个了结,全心全意投入家庭生活。
如今伦茨纳最多只出席家长教师协会、接手诸如设计教室门把手一类的轻松工作。当接到学校请她担任一项活动主席的义工报名表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辞去义工工作后她不仅生意有所起色,家庭生活也改善不少。她开始有空陪孩子打乒乓球和电子游戏,数年来首次邀请亲友来家里共度感恩节。
“我不再有负担,”伦茨纳说,“脑子里不再盘旋着要组织活动,或得设计T恤之类的事情。”
离开义工队伍的妈妈不在少数。来自加州圣马特奥的珍·克里斯滕森两年前负责孩子学校的教师节活动,每天凌晨4时起床,连自己的生日都没空庆祝。
待她忙到需要请保姆照顾孩子的时候,克里斯滕森决定拒绝下一学期所有的义工工作。
她告诉学校:“我放弃了。别打电话,别发邮件……我已付出太多,每周在义工岗位上奉献50个小时,哪里才是尽头?你们要来点血吗?”
回归家庭后,克里斯滕森发觉到,和孩子在一起才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家里更平静……每个人都开心不少。”她说。
现象:学校苛求,愈演愈烈
2008年遭遇金融危机后,美国政府削减教育部门预算,学校越来越依赖家长义工这样的免费劳动力。由于需求太大,一些学校把原本由家长自愿完成的工作强行摊派,规定家长必须承诺一定的义务服务时间。
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的一个教学区近期正在讨论一项议案,以决定是否要求学区内1.3万名学生的家庭每家每年至少做30小时义工。
美国《纽约时报》报道,学校的要求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学生家长们为了履行承诺,赔上自己夜间、周末等休息时间,导致家中无人打理,孩子无人照顾。而每逢节假日期间,学校请求家长帮助的电话来得更勤。
这导致不少学生家长们起初热衷于义工工作、揽下大堆活儿,却最终不堪忍受,知难而退。不少义工妈妈在博客上交流自己做义工的辛苦,抱怨学校义工工作负担重。一些人说,学校让妈妈们觉得,做母亲的价值体现在担任义工时长上,如果不做义工,就会产生负罪感。
事实上,学生家长们就算有心服务,能贡献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亚特兰大卡梅尔小学家长教师协会主席加里·帕克斯说,出于经济需要,一些全职妈妈不得不回到工作岗位。“人们疲于奔命,就算他们愿意也拿不出那么多时间来,”他说,“貌似许多学校都面临这个问题。”
帕克斯说:“今年学校的志愿者工作在走下坡路。”由于缺乏成年义工担任管理工作,学校一些年度活动被迫取消。
后果:心生罪疚,进退两难
并非所有不堪重负的妈妈都能下定决心辞去义工。当她们面对学校的急切要求时不忍拒绝,即便拒绝也会心生负罪感。
得克萨斯州凯勒的扎恩·琼斯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工作是为职业演讲者负责订票工作。她去年秋季是孩子学校书市的负责人,需要她连续5天马不停蹄地工作。
那期书市的主题是“蜘蛛侠”。她从纸箱上剪下纸板做成房屋形状,自己出钱买来蜘蛛侠的衣服,活动结束还负责收尾工作,把挣得的钱存入银行。
她接手这些工作时,自己的孩子早已转到其他学校,不在这所学校上学了。但琼斯觉得打破自己当初许下的承诺有点“于心不忍”,尤其是在学校急需帮助的时候。
她很快就会在孩子的新学校继续义工之路。她将在3项学生实地考察活动中担任监护人、协助打理图书馆、帮忙组织万圣节晚会。
琼斯承认,自己并不是没考虑过退出。“自私地说,我想过……这(孩子转学)是我脱身的机会,”她说,“我可以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安静地坐着……不再是名义工。”
她说自己继续做义工是因为,她的孩子“真的喜欢”妈妈做义工。“每当我到那儿的时候他们就脸上放光。”她说。
的确,父母做义工深受孩子们的欢迎;在学校工作也可以让家长有更多时间陪伴孩子成长,了解孩子的圈子;还有不少研究证实,家长的参与是孩子教育之路成功的关键。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岗位需要义工,家长们可能被分配到负责拍卖活动之类与孩子并无关联的事情。
应对:学会拒绝,知道停下
一名母亲在网上与大家分享经验时说:“当你感到力不从心、或出于负罪感而接受义工工作,可工作越来越多直到让你厌恶时,就停下吧!”
她也承认,做义工可以让自己多接触孩子的朋友,参与孩子的成长,还可以与其他家长交流,有助于自己更好教育孩子。另外,随着孩子步入青春期,他们大多不太愿意向家长透露学校生活,但若家长做义工则可以更好地了解他们。
但她说,每个人在生活中都具有不同意义。如果有时间且乐意的话,就去做义工;可如果这份工作使人厌烦、压力重重的话,就不要做。退出义工的途径有很多种,而且在每个新学年开始家长都可以作出不同选择。
在这位母亲看来,拒绝义工是给自己放松,无需内疚。因为做义工的出发点是在为学校减轻负担的同时让父母、孩子都开心,不能为过分满足一方而把痛苦留给自己。
以她自己为例,她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帮忙监护学生实地考察、组织书市等。一旦工作繁忙,她便不再接手全校性活动,只负责孩子所在班级所需的义工工作。
她提到自己曾被选为家长教师协会成员,但当时由于忙于自己的生意,便拒绝这一要求。但她告诉学校:“如果你们活动中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我完全可以抽出几个小时。”
·葛晨·(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手记
我在美国小学做义工
据有关资料称,62%的美国女人和49%的美国男人平均每星期要做三个半小时的义工。我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在这一点上做得真是远远不够。
最近,家里的小宝已经上学了,我终于有了机会,也加入了做义工的行列。
美国的学校刚开学不久,孩子们的书包里就会有学校义工报名表。我家的小宝特别希望我去他的班级帮忙,二宝也不甘落后:“妈,你什么时候到我们学校做义工啊?”
去小宝的班级做义工,基本不需要什么技术成分。我的任务是帮老师分发作业,清洗画画涂料,装订小画书。别看这些事情很简单,可每次去小宝的班级帮忙时,我几乎累得头都抬不起来了。老师通常把一大堆任务摆在你面前,做多做少自己说了算。我这人比较喜欢多快好省,每次都会尽量多干,直到把堆成小山似的任务全部完成为止。
小宝在上学前班,他的同龄人都是刚从幼儿园毕业的小孩子。每天,这些小孩子在学校吃午饭时,最需要大人的照看和帮助。比如,上厕所排队啦,吃饭时谁和谁打架了,这都需要义工帮忙协调。最绝的是这个学校每次只允许四个小孩同时上厕所,当内急的孩子们用手捂着泌尿系统的关键部位时,看到他们急的,我真想把他们都放进厕所去,哗哗哗哗地让他们尿个够。在美国,你会发现,无论是购物还是等飞机,排队秩序基本良好,连上厕所这种事美国小朋友都能忍着。
二宝的老师对家长比较放心,她派给我们的活儿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那天,我和几位美国家长挤在学校过道处的一张小桌子上,给美国孩子检查了小半天的拼字作业。很多美国孩子写字潦草,不仔细看,常常分不出东南西北。我瞪大眼睛,像欣赏国画大师的巨作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孩子们检查拼字作业。美国小学五年级的孩子,拼什么字最不行?那天,班上至少有一半的孩子把一个字拼错了。这个字就是excitement。看来,让美国孩子兴奋一下,也不易啊。
在美国学校做义工,除了帮助老师,自己的孩子也可以间接受益。儿子经常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还去做义工啊。安娜的妈妈常去学校做义工,老师就总叫她发言。
安娜是儿子班上的一个韩国孩子,她妈妈为了做义工,可谓煞费苦心。从星期一到星期四,这位韩国妈妈每天加班加点一定要工作十小时。这样,干满每周的四十个小时后,星期五就成了她放假的时间,专门在孩子老师的身前身后忙活,成了名副其实的“星期五妈妈”。安娜有点儿调皮,她妈妈常去学校做义工大概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观察孩子在学校课堂上的表现。
可千万别小瞧美国学校里的义工,这所学校的校长每次面试新雇员时,都要问应征者一个问题:“你将怎么协调你和义工的关系?”义工是美国学校里必不可少的“装备”,从小学到高中,几乎每个美国学校都活跃着大批的义工。
(陈晚转自中国侨网,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