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崔永元
身份:全国政协委员,央视主持人
特写:身为委员敢言敢说,崔永元给自己的履职工作打58分。他说,这是自己的高考成绩,努力了很久才得到。
谈提案 实际上每年两会提案办理提到回复率有多少,没有意义,应该提解决率。
谈拆迁 所有拆迁都是想干好事,拆迁了不是想建住宅,就是想建工厂。但是,我们为什么总把好事干成坏事,或者说,用干坏事的方法去做?
谈保障房 假如作假要坐牢,你想想谁还敢去冒险,都会像我一样天天睡不着觉,没人去抢。
谈个税 比如崔永元,一个月挣3万块,你征他的税,也许是合适的。但一个煤矿工人,挣了8000块钱,就不应该收税。他那个是在玩命啊。
崔永元还是那么能说。
这些天,在全国政协委员无党派小组讨论中,陆续有委员拿崔永元睡不着觉调侃。对此,崔永元表现得很坦然,笑过后说,“其他的委员都是前辈,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个孩子”。
而在不少记者看来,正是有这个能说会道的晚辈,无党派小组的气氛才空前活跃,抢不到麦是家常便饭。
一个主持人的变身政协会场小崔也讲故事
这些天,崔永元异常地忙碌。
每天傍晚,他要回台里录一档叫做《小崔会客》的两会特别节目,凌晨时分才能回家。中午起床,崔永元又急匆匆地赶到北京国际饭店,参与在这里进行的无党派小组讨论。
崔永元习惯在参会间隙跑到旁边的厕所抽根烟,然后嚼着口香糖回到会场。通常不出几分钟,记者们就能看到,崔永元刷刷地在纸上写着什么,接着就像大家期待的那样,伸过手拿麦克风。迅即,崔永元身边会挤来多支录音笔,闪光灯也拍个不停。
讨论国事的地方,此刻更像在召开一个小型媒体见面会,只不过崔永元的衣着不算光鲜。
崔永元原本有充足理由摆脸色,但他极少拒绝记者的提问。“我们是同行,我理解你们”。
实际上,在主持人与政协委员之间,崔永元转换自如。《小崔会客》栏目近期邀请的都是地方主政官员,这让他接收到不少一线信息。相应地,那些从节目中得来的体会,也常被崔永元带到小组发言。“小崔说事”不止在演播室,政协会场也是他讲故事的地方。
当了四年全国政协委员,崔永元给自己的履职工作打58分。他说,这是自己的高考成绩,努力了很久才得到。实际上,这也几乎是崔永元在本次两会期间发送微博的条数。
对于很多草根的声音来说,崔永元的微博是一扇窗。他们的心声,源源不断地从这里被人注意,甚至飞进会场。崔永元也不为图热闹,他每次提案关注的议题,大部分来自这里。
一个委员的职责耗时一年调研基层医改
去年两会,崔永元递交的提案,乍看起来极不显眼———取缔广州的猫狗交易市场。崔永元说,当他从网友那里得知来自湖南等地的流浪猫狗被拉到广州食用后,很忧虑。
为此,有不少委员曾在分组讨论中,或明或暗地抨击他的提案,“猫猫狗狗的事儿你也拿到两会上来说?”回忆这段经历时,崔永元满脸堆笑,尽管他认为这事一点也不小。
今年两会报到当天,没有任何意外,记者们首先将猫狗问题抛给了崔永元。他也不躲闪,直言4个多月前,收到了来自广州市政府的答复。在被问及是否满意时,崔永元话里有话,“他说取缔了,那当然很满意。”他还表示,未来不会放弃关注。
这话说出来底气十足。如今崔永元也是一名微博达人,有96万粉丝。他毫不客气地说,“广州爱小动物的人特别多,我有1万个眼线在那儿”。
关注猫狗,不过是崔永元履行职务的一个细节。与一些明星委员“打酱油”不同,他的提案并不单薄,对某些问题的认识也不逊于基层官员。
为参加今年两会,崔永元耗费了一年时间,调研基层中的医改问题。不过,他的提案最终流产。崔永元说,一开始他以为医患矛盾激烈涉及三个问题:制度建设,医生的职业态度和患者对医疗知识的理解。但在以病人的身份调查近一年后,他开始怀疑了。
崔永元说,“我认为大家没有真正明白医患矛盾的原因,只看到了表面。”他以药品为例,种类至少可减50%,但没人这么做。“实际上是同一种,就因为名字不同,价钱就不一样”。有记者质疑,“你作为名人去调查,结果能和老百姓的感受一样吗?”崔永元笑言,“发烧时也得打吊瓶啊!一样没有床,一样睡楼道。”
因为提案尚不成熟,崔永元最后放弃了。他还总结了经验:提案要调查清楚、写完整才能向外说,“别把提案当微博写,只写140字”。
一个活跃抢麦者“如果不踊跃,我多说几句”
随着两会分组讨论的正式开始,崔永元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活跃,机敏而不失稳重。
3月4日,委员分组讨论第一天。15时07分,第一位委员刚说完,崔永元就一把接过话筒,“我想说”。他也不顾大家笑,“如果发言不踊跃的话,我多说几句啊。如果我说的话太长,你们随时可以打断我。”事后崔永元说,因为前几天没抢到麦克风,这次警惕了。
他的发言内容,便是后来成为网络语录之一的保障房。“工作报告里谈了很多问题,如果允许我排次序,我愿意把违法征地拆迁排在第一位”。他直言“这个问题很让人费解。”
崔永元表示,“所有拆迁都是想干好事,拆迁了不是想建住宅,就是想建工厂。但是,我们为什么总把好事干成坏事,或者说,用干坏事的方法去做?”他希望政府能够先列出保障房需求的总量,然后再制定合理的政策,“否则说今年建了多少套没有意义”。
这番话引起了小组讨论的首个高潮。崔永元刚说完,在座的江苏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厅长周岚接过话题建议启动第二次全国城镇房屋普查,为房地产市场提供更精准的信息。周岚讲到这里,另一政协委员拿过话筒刚开口,崔永元还是抢先一步“我想先补充两句行吗?对不起。”
在众多记者看来,崔永元总是以勇于发言的姿态,试图引起某些交锋。
谈及保障房建设,崔永元笑称,“很多人想到保障房,脑子就闪过一个概念:帐篷。”他认为,这是很错误的,并提及保障房的分配应借鉴香港经验,事前审核、事后惩戒。“假如作假要坐牢,你想想谁还敢去冒险,都会像我一样天天睡不着觉,没人去抢”。
全场再度哄笑。
一个话题制造者保障房个税连抛辣语录
两会的进行过程,掺杂着分组讨论与休息,不过崔永元的热度却从未中断。无论是会场发言,还是接受采访,甚至包括他凌晨更新的微博,总是持续迸发出语录。
3月1日,崔永元说起去年给铁道部提的关于所有道口有人值守或封闭的提案,最后得到的答复很程序化,“意思大概是小鬼你还想到这个啊”。接着他话锋一转,直指主管部委的回复,“实际上每年两会提案办理提到回复率有多少,没有意义,应该提解决率。”
在谈及保障房建设时,崔永元说,“现在一提保障房,就是在偏远的郊区,逼着本来收入就低的住户去买车,意义何在?我了解到纽约、洛杉矶的保障房,都建在市中心,起码离地铁、公交站很近,真正实现了‘下楼就去刷盘子,刷完盘子就睡觉’。”
关于个税起征点,崔永元认为“一刀切”的方式不合理,应改为每个城市、每个行业差异化征收。他又拿自己举例,“比如崔永元,一个月挣3万块,你征他的税,也许是合适的。但一个煤矿工人,挣了8000块钱,就不应该收税。他那个是在玩命啊!”
不过,也有“言多必失”。3月4日,在炮轰电信垄断收费时,崔永元直言,“洛杉矶的手机收费标准是9.9美元,包打一年……你要有个合理的理由,让我们知道,在中国打电话就得这么贵。”这句话很快走红微博。
3天后,崔永元在微博上致歉,称9.9美元这个数据不对,并表示会及时公布调查结果。但这个小瑕疵无伤崔永元给人的好感,有网友坦言,“小崔歪脸说得都是正脸。”
采写:南都特派记者 王佳 发自北京
摄影:南都记者 张志韬 陈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