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颖辉

　　阳光、空气、水，这是人类生存的三要素。最近，太阳能等能否“国有”，成了一地鸡毛的话题。起因是日前黑龙江省颁布条例，称风能及太阳能属国有。黑龙江省气象局官员称条例依据宪法。有网友质疑，以后是否用太阳能热水器也要收费？该官员称，条例规范的是企业而非个人。

　　太阳能等资源能不能国有，这真是个“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辩题。主导应该国有者的论据，是既有法律的类似规定：譬如《宪法》第九条有言，“矿藏、水流、森林、山岭、草原、荒地、滩涂等自然资源，都属于国家所有，即全民所有；由法律规定属于集体所有的森林和山岭、草原、荒地、滩涂除外。 ”此外，《物权法》第四十八条也有类似规定。按照气候资源的概念来说（能为人类活动所利用的风能、太阳能、降水和大气成分等构成气候环境的自然资源），将太阳能等纳入国有的怀抱，显然不算违规的事情。

　　抽象的道理，却悖逆了朴素的认知逻辑。一者，如果太阳能、风能等可以国有，诚如网友所言，在锡林郭勒大草原上，很多牧民用小型风力发电机，是否涉嫌盗窃或侵占国有资产？当太阳能、风能造成损害时，可否依据《侵权责任法》申请国家作为权属所有人埋单的赔偿？二者，从市场常识来看，一切没有人类劳动附加其间的资源，都应该慎言“价值”二字，自然的馈赠、宇宙的给予，只要是有序利用与合理开发，国家应履行的是保护与整治的职能，而不是基于获取利益之心；三者，作为地方性法规上位法的 《物权法》，特别在第5条明确了世界通行的物权法定原则，即 “物权的种类和内容，由法律规定”，换言之，法律没有说太阳能、风能属于“国有”，地方就不应越俎代庖地“操心”。

　　回顾条例出台的背景，据说是因近年来，一些企业随意在地方探测开发太阳能、风能资源问题非常突出。这部条例是 “我国出台的首部关于气候资源探测和保护方面的地方性法规”，是 “黑龙江省气候资源探测和保护工作科学化、规范化、法制化进程中的里程碑”。有法可依当然是执法必严的基本前提。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以下两个层面：一方面，太阳能、风能等勘测与开发之乱，是不是非得以 “国有化”的金箍棒才能 “澄清玉宇”？或者说，这些市场化的乱象，有没有更好的整治办法。行政权限在“瘦身”，以增设许可的姿态管理自然资源，这合乎权力行为的时代规律吗？

　　另一方面，民间投资“新36条”实施细则正陆续出台。就在眼下，国家能源局刚刚发布了 《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一步扩大能源领域投资的实施意见》，分别在能源项目建设、上游勘探开发、煤炭加工转化和炼油产业、油气管网建设、电力以及新能源等领域，就民间资本投资做出具体部署。一边是鼓励民资介入新能源领域，一边又将新能源收归国有、预设门槛。刚刚蹒跚起步的新能源，真有必要急吼吼“国有化”吗？

　　风是国家的，太阳是国家的，江河湖海是国家的。但千万别忘了，国有是形式，全民所有才是实质——那么，“全民”是什么，难道不是一个个牧场上风力发电的牧民、不是一家家守法开发太阳能的小微企业？厘清这个道理，也许就会发现：“国有太阳能”，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