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秋

　　最近，曾经“贵”为中文核心期刊的著名文学期刊《大家》杂志，因为实行“一号多刊”，另创同一刊号的“《大家》理论版”，借版面费敛财，而遭媒体曝光。其后主管部门迅速叫停“《大家》理论版”。该事件一经报道即引发了人们对版面费问题的强烈关注。

　　最近几年，许多媒体都曝光过一些刊物大肆收取版面费的事件，因为收取版面费被主管部门责令整顿甚至停刊的刊物也不在少数。但即便如此，版面费这一怪胎竟依旧在国内学术界我行我素，大行其道，甚至大有不搅滥中国学术不罢休的态势，其中原由不得不令人深思。

　　那么，是什么让版面费如此猖獗呢？学者们的意见不尽一致，大多数人都将问题主因归结为现行的学术评价体制，认为当前我国学术评价体制偏重于量化的指标是版面日渐猖獗的根源。但事实是否果真如此呢？笔者并不认同。

　　笔者认为，导致版面费在我国如此猖獗的原因并不全在于我国当前学术评价体制，也在于我国相关主管部门行政执法的失位。

　　原因在于，尽管我国现行学术评价体制确有偏重数量之弊，而这客观上也引生了论文发表的强烈需求并因此而形成了一个供方市场，但这最多只能被作为版面费的产生和存在的理由，而不足以成为版面费猖狂的理由。

　　在版面费问题上，现行的学术评价体制固然可以被推定为“源”，但版面费要蔓延并形成泛滥猖獗之势，这股“风”仅有“源”显然是不够的，笔者以为，行政执法的不足甚至失位，也是重要原因。

　　其实，有关版面费的问题，我国有关部门是有着清醒认识的，甚至还在出版管理法规与规章中专门就此进行了规定。如2002年施行的《出版管理条例》第二十二条就明确规定：“出版单位不得向任何单位或者个人出售或者以其他形式转让本单位的名称、书号、刊号或者版号、版面，并不得出租本单位的名称、刊号。”据此，版面费这种行为是为我国法律明文禁止的。而2011年修订后的《出版管理条例》第二十一条显然再次重申了这一规定。并且，为防范版面费风气的泛滥，修订后的条例还专门增加了“出版单位及其从业人员不得利用出版活动谋取其他不正当利益”这样一款，并详细规定了违反以上规定的行政法律责任。除此之外，在我国《期刊出版管理规定》中，也有类似的明确规定。

　　不难看出，对于广为学者们所诟病的版面费，我国立法的立场和态度是明确的，即这是一种为法律所不允许的不正当行为。对于这样一种违法行为，相关主管部门应当依法严厉查处并坚决予以取缔。这是法律赋予这些部门的神圣职权，也是防止版面费风气泛滥蔓延的最有效堤坝。

　　但是，在实际情况中，面对实践中越刮越旺以致早成学界公开秘密的版面费之风，我们看到，少有部门真正站出来管过。相关主管部门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在个别刊物大肆敛财被媒体报道，以致引发舆论高度关注的时候，高调责令这些刊物进行整顿或停刊而已，至于办刊收费背后所反映出来的腐败乃至违法，并没有多少相关部门真正关心和过问过，甚至连近年来我国多次进行的、声势浩大的“反小金库运动”，也没有伤到版面费。这种执法的失位或者说是行政不作为，在某种意义上也助长了版面费这股歪风越刮越旺、日渐猖獗泛滥。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我国现行的学术评价体制或许是催生版面费的根源，但如果将版面费的猖獗完全归罪于这一体制的不合理，显然是有失公允的。现行学术评价体制只是引生了版面费的出现，在版面费这一学术怪胎出现之后，假如有关部门能依据现行法规或规章中禁止办刊收费的规定严格执法，坚决查处并取缔版面费，那么如今版面费的情况，可能不会如此之泛滥。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