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诗成

　　年中最忙、压力最大的人是谁？全国各地的税务人员是热门人选。土地财政断炊，经济大幅放缓，各地财政收入告急。但上级下达的增收任务要完成，公务员同事们缓发的工资要有着落，于是，各地都把收税、收费的国家机器开足马力。以甘肃永登县为例，经过20天“全面冲刺”，增加税收6448万元，短短20天征了上半年32%的税。

　　一般生产领域，增收越多，说明工作做得越好，唯独收税、收费领域不同。增收得越多，说明民众和企业承受的代价越大。税收系统内部可以洋洋自得，但对于全社会的藏富于民来说，实在难算是好事情；若税收增幅太高，与经济整体形势不匹配，那恐怕是要质疑是否“与民争利”了。同样是昨日消息，财政部披露，去年个人所得税3633.07亿元，完成预算的116.4%，超额完成超过预期，主要是因为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幅超过预计，从逻辑上或许可以作此解释，但考虑到民众生活成本大增、个税起征点普遍被质疑太低的背景，这样的“增收”恐怕也很难让人竖起大拇指。

　　而当下正在“开足马力”的税费机器，尤其让人不寒而栗。经过媒体梳理，各地目前使用的增收手段颇为丰富，花样迭出。有实力的使用老底子，利用丰年有余的税收来救急；没实力的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有的搞包干蹲点，全面清欠，“集中一切人力物力投入到税收征收工作中去”；有的把一些原本可收可不收的“弹性空间”用上了，严查微亏企业，取消一些企业的税收优惠资格，更荒唐的是寅吃卯粮搞“预缴”，让企业把未来的所得税“预缴”上来……真有点不择手段的架势了。税不够，费来凑。眼看着税收告急，各种非税的“费”也冲上阵来。据审计署日前发布的对全国54个县财政性收入的审计调查显示，2011年，54个县实现的财政性收入中，非税收入占60.45%，非税收入似乎已“接棒”税收，成为地方财政收入的生力军。

　　种种迹象让人忧虑：本来就急需放水养鱼的实体经济，会不会死得更快？本来就弱不禁风、生活压力巨大的普通市民，被转嫁到头顶的税收会不会更高？收税收费，本属于最需要符合社会正义的事儿，岂能成了猴皮筋，想松的时候可以松一松，想紧的时候可以绷紧。

　　单纯谴责税务部门，似乎人家也很委屈。说来说去，他们只是操作执行部门，也是被压在头顶的指标所累。税收说到底，是要为社会服务、为经济服务的，是要接受约束和监督的，如果单纯以税收计划完成情况作为衡量税收工作质量的唯一标准，而税赋指标相关情况又缺少民众参与和人大部门有效约束的话，“开足马力要税收”的一幕就很难避免。

　　笔者日前撰文呼吁，地方政府要做好“过过紧巴日子的打算”，在经济环境不佳与企业压力过大的时候，这些年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地方政府，如今必须压缩成本，主动减税、放水养鱼、带头过节俭日子，唯有如此，才能为社会生活撑出健康的空间。如果一意孤行，不想自我节制自我改变，只坚持“多收税费好办事”的思路，马力开得越足，背离民众期许就会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