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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广角】“弃婴安全岛”的伦理之辩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7月22日13:48  工人日报

  这个“岛”从来没有在地图上出现,甚至周边都没有海水。

  它的面积只有2.5平方米,“岛”上只有一个红顶白墙的小屋,里面有一张铺了小被子的婴儿床和一台保温箱。这个“岛”就是石家庄社会福利院设置的“弃婴安全岛”。

  在一些清晨或黑夜,这里总会响起婴儿的啼哭,一些人由于各种原因,将孩子放置在其中,悄然离去。

  这个地方是石家庄社会福利院为弃婴而专门设置的,很多人质疑:打造这样一个地方,是否在纵容弃婴行为?

  “我们改变不了弃婴这种行为,但我们可以让无辜的孩子们享有生命的尊严。”石家庄社会福利院工作人员说。至今,这个全国首创的“弃婴安全岛”仍在这里放置着。

  “他们应该享有生命的尊严”

  设置这样一个“岛”,不是工作的创新,而是福利院工作人员的被迫之举。

  石家庄社会福利院的周围,每年都会发现弃婴,他们大多躺在纸箱内或编织袋里,而且大多有身体残疾。

  毕竟是一条人命!这里的工作人员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情况不断出现,他们想法要让婴儿被丢弃后能存活下来。“弃婴是无辜的,他们应该享有生命的尊严。”石家庄社会福利院院长韩金红说。在这样的想法下,“弃婴安全岛”的设计逐渐浮出水面。

  为了设计这个“弃婴安全岛”,石家庄社会福利院借鉴了国外的做法——在德国和意大利均有专门的弃婴安置场所,配备保温系统和警报系统。但这些做法只是停留在报纸和杂志上的只言片语,福利院还得针对具体问题进行具体设计:比如怎样让孩子不挨冻,不被小动物伤害,还能被福利院的人及时发现……

  将方方面面的问题都想到之后,福利院工作人员着手设计加工制造了“弃婴安全岛”。

  这个小小的“弃婴安全岛”造价近10万元,对福利院来说不是一笔小开支,但大家都觉得值。这个安全岛内设置了保温箱和排风扇,用于提供适度的温度、湿度和氧气,而内部还有向日葵和气球贴纸,给孩子一种温暖的安慰;值班人员每两个小时巡逻一次,以便及时发现弃婴。

  “弃婴安全岛”上还有延时报警器,这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揣度弃婴人的心理设置的:一方面,他们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弃婴行为;另一方面,他们又希望孩子能尽快被人发现。这个延时报警器,可以让工作人员及时发现被丢弃的孩子。

  最近一个出现的弃婴石同桃是被值班门卫发现的,她也是第21个在“弃婴安全岛”上被发现的孩子,这个皮肤雪白的女婴安详地睡在“安全岛”里,怀里揣着一张出生信息条,这张信息条,是家人留给她的最后一纸讯息。

  如今这个嗓门最大、吃得最多的女婴正健康地生活在石家庄社会福利院,这个不幸的女孩,未来的生活就从这个“弃婴安全岛”上启程……

  人道主义还是纵容犯罪?

  这样一个花费了工作人员很多心思的“弃婴安全岛”,一直在争议中前行。

  质疑最开始从内部开始。最主要的反对意见是:“弃婴安全岛”相当于延长了福利院的服务半径,不仅风险大,还会增加工作负担。而来自外界的舆论则认为,福利院的做法可能间接导致弃婴数量增加。

  但想想那些孩子,韩金红总觉得福利院做得没错。最初,为规避福利院的风险,韩金红还考虑安装摄像头,以防婴儿在“岛”内发生意外后产生纠纷。但他担心有了摄像头,弃婴家长不敢靠近,设施沦为摆设,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弃婴安全岛”建起来后,在矛盾与忐忑中,院里的人等着“小岛”上第一个婴儿的到来。可十几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每天都有人忍不住问:“这个到底有用没有?”“第一个孩子来了吗?”“怎么还没来?”

  在外部压力下,韩金红甚至盼望着弃婴赶紧出现:“之前就有人说我作秀,如果建起来后一个孩子都不进来,别人就会说:‘看你这秀作的,钱花了也没效果。’”

  最终,第一个“岛民”出现了,这是个身体有严重疾病的男孩,虽然工作人员尽了最大努力,最后仍然没有保住孩子的生命。逐渐地,“岛民”多了起来,最初的声音又回来了:这样做会不会增加弃婴的数目,在客观上让弃婴行为多起来?

  几年前,石家庄社会福利院曾找到过一个弃婴的父母。他们来自农村,孩子生病需要花3万元,可家里砸锅卖铁只能凑到8000元。最终,他们决定把孩子扔到福利院门口,因为“在家里是死路一条,扔在这儿至少还有救”。

  “发达国家也避免不了弃婴。”韩金红说,“不会说多一个‘安全岛’,不良父母就增加了。弃婴行为需要社会保障部门和司法机关共同解决。福利机构没法改变社会贫困,我们能做的就是如果你遗弃了,我们尽量让孩子活下来。”

  但这个逻辑并不能让每个人都接受。“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是告诉大家:想扔孩子的尽管来扔啦,不用有后顾之忧!”在网上,有人这样对“弃婴安全岛”发出疑问。

  实际上,这样的伦理悖论不仅仅出现在中国。2009年,韩国一位牧师在教会围墙上安装了一个弃婴接收箱,遭到韩国保健福利部的反对——因为弃婴是犯罪行为,弃婴箱是鼓励人们丢弃婴儿,必须拆除。对此,牧师李钟落反驳说,政府在反对设置弃婴收容箱之前,首先应该提供相应的补助来帮助那些父母抚养孩子。

  韩金红作了数据统计,“安全岛”设置后,弃婴总数并没有增加,只是集中到了一起。但是他仍然感觉压力很大——道德人伦的矛盾在这个小小的“安全岛”竟体现得如此突出。为了最大限度地保障被遗弃的生命,福利院只能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弃婴安全岛”考验社会宽容度

  “弃婴安全岛”这种做法是否值得推广?在石家庄社会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看来,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安全岛”,更多的孩子就可能无人问津,而对于他们来说,直面这种生命悲剧是无法承受之重。由此他们认为:这一做法起码不应该受到批评,毕竟是对弱小生命进行关怀。

  “我们仅仅是一个公共救助组织,对于解决弃婴这样的行为无权管理,更没有能力管理。”韩金红无奈地说,“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如果社会上的弃婴问题不解决,被遗弃的婴儿得不到好的照顾,那么这样的小屋会不断出现。”

  在韩金红看来,“弃婴岛”这样的解决方式只是暂时性的,真正解决问题最终要靠社会、个人和家庭,如果政府部门之间能够加强协调,那么婴儿存活的可能性还会提高。“现在孩子从入‘岛’到抢救,中间还有掌控不了的缝隙。能不能改革一种方式,让孩子被发现后直接送到医院。现在救助弃婴的模式是民政、公安多年形成的,破解这个模式一个部门说了不算。”

  河北省社科院社会发展所所长周伟文认为,弃婴本是一种社会现象,福利院有义务收养。从法律角度来看,弃婴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设置“弃婴岛”有悖于法律方向,这是法律和伦理之间的冲突。

  冒着舆论的压力,石家庄社会福利院选择了坚持,韩金红说:“福利机构没有能力改变贫困与社会罪恶,我们仅能做到的一点是,维护被遗弃孩子生而为人的尊严。”

  南都基金会负责人、社会福利界人士徐永光认为,“弃婴岛”的出现提醒我们,在国家财力不断增加的背景下,我们有必要进行制度建设,完善婴幼儿医疗救助机制,减少因病因贫遗弃孩子的事情。而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夏学銮则认为,关怀特殊群体的健康发展是社会的进步,政府责无旁贷。

  更多专家看来,小小的“弃婴安全岛”体现的是一个社会的宽容程度。“这并不是在纵容遗弃,纵容这个字眼太过激烈。应该注意到的是那些抛弃孩子的父母,他们有着怎样的痛苦和难言之隐。”夏学銮认为,“‘弃婴安全岛’的建立是必要的,是否值得推广更值得深入思考与探究。但无论如何,这是在最大限度地给生命以尊严,并且树立一个人性良知的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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