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五泉村建设的民居

后五泉村村委会

　　七里河区八里镇后五泉村引入BT模式建设“康居工程”，由饱受争议的小产权房开启城市化之门。

　　八里镇疾步快走的背后是城郊农村传统意义上靠地养人状况的改变，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寻找新的突破口的时候了。

　　村民上楼

　　布艺沙发挨着洁白的墙壁按序排开，时尚的地板被主人擦拭得光可鉴人，大尺寸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着小孩们喜欢的动画片，阳台上安放了一个货架，被改造成一个外卖小商店，70岁的叶连成坐在沙发上哄着3岁的小孙子。这里不是城市小区，而是后五泉村一个普通的村民之家。

　　“现在自来水、天然气都接上了，冬天取暖再不用生煤炉了，吃水也不用肩挑了，水冲马桶代替了旱厕。”叶连成说，他这一辈子的愿望终于在70岁的时候实现了。叶连成早年从一家建筑公司退休，儿子后来顶了老人的班，常年累月在外工作，家里的收入早已经摆脱了传统的农业收入，“我们和居住在城里的市民没什么两样。”

　　沿兰阿公路自北向南沿线依次分布着五里铺村、八里窑村、后五泉村、崖头村、二十里铺村等村庄，最后延伸至阿干镇。一路上几乎处处是繁忙的建设场景，而不断涌现的高楼大厦随着沟壑的起伏错落有致地分散在河谷内，部分区域俨然已是城市景象。

　　叶连成眼里的变化始自2009年后五泉村被列为市级新农村试点，八里镇确定了涉及农民住宅改造、道路、桥梁和基础设施建设的7个项目，总投资达69455万元。八里镇党委书记陈耀龙说：“八里镇几乎没有一块平地，不能像其他地方一样为农民建设联排二层小楼，我们必须因地制宜寻找适合八里镇新农村的建设模式。”其中，总面积25.6万平方米的安居康居工程成了新农村建设的首要任务。这一年，后五泉村在占用了五亩耕地、五亩沙滩地、拆掉了一户人家的老房子后，建起了叶连成所住的一期工程，160户居民首先上楼。

　　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村委会，后五泉村委会的两层楼房位于兰阿公路边上，除了原来村委会的牌子，如今又多了一个称谓——“兰州市后五泉经济开发股份有限公司”。村委会主任叶怀晶同时出任公司董事长。村委会两侧，五金店、杂货店、理发店、小超市等密集分布，几乎囊括了整个村的日常生活所需。

　　7月17日，阴沉的天空下起了小雨，许多村民不得不呆在家里。“以前我们住在山坡上，碰上今天这样的天气，不要说出门，就连上厕所都不方便，回来两脚泥，现在你看周围的环境多好，出门都是水泥地，再也不是一脚泥了，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简直没法比。”一位正在小区门口超市购物的村民说。

　　在八里镇党委书记陈耀龙看来，农民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首先是居住方式的改变，“进小区、住楼房，享受现代化的城市生活。”

　　城市化的生活

　　村民老杨双手垫着后脑勺躺在单人床上，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液晶屏幕，小区内外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现在既是小区的业主，又是一名安保人员。随着居民小区一、二、三期建设，后五泉村正在创造越来越多的就业岗位，包括居民小区的物业公司、商铺、农家乐、休闲山庄、公司园区的开发管理等，按照规划，仅后五泉村未来就可提供500个工作岗位，而现有的青壮年劳力总共不超过500人。叶怀晶开在村里的山庄，今年一次性招聘40名员工，第一条就是优先满足本村村民的工作岗位。

　　而对于一些年龄较大的村民来说，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村里目前开发的工作岗位工资待遇还不够好，他们宁愿选择自谋出路。后五泉村二社一村民今年年近50岁，买了一台小面包车搞客运生意，一个月下来也有两千多元的收入，这位村民明确表态他不愿意去物业公司挣那几百元钱，划不着。村里建楼房占了这位村民6分地，也是他家全部的耕地，村上按照合同规定，以每平方米2000多元的价格补偿了一套90余平方米的楼房。这位村民家里还有一个孩子正在上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他把楼房出租，每月可以收几百元的房租。

　　据这位村民说，现在全村像他这样跑客运生意的村民不下二十个人，虽然竞争的同行很多，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生意难做。这位村民说：“现在小区里住的城里人比我们当地的村民还多，出行都要靠我们这些小‘面的’。”

　　53岁的老杨分到了一套90余平方米的房子，占了他们家5分地，补偿款有7万余元，按照平价2000多元买房子，他把房子给了儿子和儿媳住。7月18日这天下午，连日阴雨天气，难得出了太阳，他抓紧时间把一畦油菜地翻整出来，准备再种一茬。老杨忧虑：“上楼是好事，但是现在土地越来越少，安排不了就业是最大的问题。”老杨的儿子和媳妇目前都在兰州打工，家里留了老两口种一亩菜地，老杨把这一亩地分成4畦，每年从四月开始种菜，轮茬一直可以种到当年10月底，干农活八个月，赶上菜价好的时候也可以收入1万多元。

　　但是老杨不满意的是，菜价好的时候，物价也涨上去了，看起来一年收了万把块，但是钱却不经花，这次给儿子买了房子，加上装修，花了近30万。老杨站在菜地里，看着远处不断建起的高楼说：“不该先建这么多房子，应该先建工厂什么的，解决了就业再上楼。”

　　入城动机

　　叶连成老人住在一楼，紧邻小区道路，由于目前小区配套设施尚不完善，村道与小区道路交错，一元钱的公交车只需十分钟就可以把这里的居民带到文化宫，而那里正是城市与农村天然的分界线。“从西关什字转上来，马上就进入了农村。”八里镇党委书记陈耀龙说，“城乡差距非常大，这样的情况全国少见。”而这也正是八里镇尴尬之处，大山深处的魏岭乡、黄峪乡等地都靠种植百合发展起来了，八里镇守着城市只因为缺少耕地无法发展。

　　这位年富力强的镇党委书记说：“八里镇必须寻找新的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就是借力新农村建设来实现。但是让当政者没有想到的是，八里镇并没有出现在兰州市新农村试点的名单中。7月22日早上，叶怀晶坐在他的山庄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百感交集。叶怀晶早年就在八里镇办厂子、开山庄，是后五泉村较早富裕起来的农民，在三年前的村委会换届选举中，他当选为村委会主任。叶怀晶觉得这是后五泉村发展的一个好机会，如果错过了，或许永远就错过了。他找到政府有关部门，叶怀晶说：“我对相关的领导说，我们不要政府给钱，只要给一样的政策就够了。”经过几番努力，后五泉村搭上了新农村试点的末班车。

　　2010年八里镇被定为兰州市城乡一体化建设的试点镇后，一系列政策为八里镇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和源源不断的动力。陈耀龙说：“八里镇城镇化道路其实早就开始了，了解兰州城市化进程的人都知道，现在的西湖公园、石油大厦、上下西园早年都属于八里镇辖区。”

　　城市化是伴随着工业化开始的。陈耀龙介绍，以兰阿煤矿开掘为标志，兰阿沿线最早有上百家铸造企业，从这个意义上说，八里镇的城镇化其实走在兰州市前列。随着兰阿煤矿的衰落，八里镇的城市化步子停滞了。

　　陈耀龙说：“农业在八里镇的经济史上从来就不是主角，这里人均只有两三分地，种小麦亩产300斤，一家人靠这个能够生活吗？早在清朝，八里镇的农民就组织了‘担担队’搞运输。”土地的极度紧缺，八里镇农民如果依靠传统农业生存都成问题。

　　“靠地养人是幻想，以地养人是现实。”当地主政者把目光投向了贫瘠的土地。陈耀龙说：“只有城市化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八里镇面临的一切问题。”由此，一种在兰州市城建领域常出现的“BT”模式悄然引入了雷坛河谷。

　　“BT” 意即“建设移交”，是政府利用非政府资金来进行基础非经营性设施建设项目的一种融资模式。而八里镇又将这种模式率先复制在了城乡一体化安居、康居工程当中。2009年，“BT”模式引进了建设单位，2011年一期两栋楼和二期十栋楼先后竣工，200户村民率先入住。

　　后五泉村成立了“兰州市后五泉经济开发股份有限公司”，把村民在西山的100亩荒坡地以股份的形式入股，一股作价10万元，村民有了股份，发展三产赢利后可以分红。

　　后五泉村在农村集体土地上正在复制一场新的城市化运动。

　　看得见的福利

　　67岁的张桂兰老人现在每年能从村里领到2000元养老金，在后五泉村60岁以上的老人有150多名，给全村60岁以上的老人每年发养老金，这在2007年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叶怀晶还记得他刚当选村委会主任时，村里账户上没有一分钱，还欠着近万元的外债，农业灌溉因为拖欠水电费，经常遭遇断水断电，更不要提改善村民的福利了。

　　7月18日下午，村民老叶和妻子正在地里收油菜，他们家六口人只有一亩多地。在建设小区时，虽然没有占地，但是他们也和其他村民一样享有福利待遇，一家人的新农合、养老保险以及种菜浇灌产生的水电费全部由村财政统一支付。老叶说：“虽然钱不多，但是暖人心。”

　　除此之外，村里每年还给对本村考上大学的学生予以数千元的奖励。

　　“城乡转变的过程不仅是农民住上了楼房，还包括对失地农民就业技能的培训，让失地农民逐步融进城市，并工作在城市。”陈耀龙说。后五泉村还与甘肃电大联系开办了农民成人班，首批经过考试的村民共有34人被成人班录取。现在，甘肃电大的教授每周星期一、星期二都会到后五泉村上课，而这34名成人大学生将成为后五泉村重点培养的管理人才。

　　（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

　　■文/图 本报记者 邱瑾玉实习生 刘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