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甸县金所镇多姑小学校长王国洪

学校里，学生们的绘画作品 ■ 都市时报记者 宋凯欣

　　■ 都市时报记者 宋凯欣 实习生 文平

　　前两天，王国洪接到了一个电话，央视打来的，对方说他为贫困小学做了很多，想要采访他。他微微一笑：“我们嘛，也没有做啥子嘛。”

　　王国洪是寻甸县金所镇多姑小学的校长，靠着一套“要”的本领，把一所一穷二白的贫困小学，带成了镇里数一数二的学校。

　　而这一切，他干了8年。

　　初见

　　“这是什么学校！”

　　在王国洪的眼里，多姑村的穷是一个问题，但更大的难题是当地人没有受教育的意识。很多孩子，小学一毕业就结婚。

　　2004年3月，王国洪从金所镇竹沟小学调到了多姑小学当校长。他走的那天，学生们拦着送他的车，哭成一片。一个叫曹凤朝的姑娘喊着，“我还没还您给我垫付的学费钱呢！”

　　等车把他送到11公里外的多姑小学时，眼前的一切让他傻了眼。学校没围墙，操场满是泥泞。唯一气派的建筑，是2000年荷兰人捐钱修的一栋4层教学楼。走近一看，不少窗户没有玻璃，教室里连电灯也没有。

　　从停车落脚的地方，一直到教学楼的地上，到处都是积水，里面还歪歪扭扭地躺着几块砖头，被笑称为“铁轨”路。由于村民常在操场上放马，空气里飘着马粪的味道。王国洪一看，“这是什么学校！”

　　“都去操场捡砖头”，看着乱糟糟的一切，王国洪首先想让眼前干净起来。为此，他把全校师生都“赶”到了操场，集体打扫卫生。

　　距离昆明90多公里的多姑村，是个人均年收入不足1000元的贫困山村。这里到处是土坯房，很多人家都是一间房里这头煮饭，另一头则放着两三张床，人畜杂处。由于没有通水，村民需要拉着马走上一公里地去打水。这里也没通电，到晚上，蜡烛的光星星点点。

　　在王国洪的眼里，多姑村的穷是一个问题，但更大的难题是当地人没有受教育的意识。很多孩子，小学一毕业就结婚。对远离现代文明的村民来讲，上学并不是一件要紧的事。

　　动员

　　“三天不来，就自己领回去”

　　刚刚上任的王国洪也不得不去拉学生上课。一次他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后，听到的话是：“王老师，你来发动学生啦？”

　　王国洪到的时候，正是新学期的开始。每年开学，学校的任务就是买电筒，发到每个老师手上。晚上，老师们就靠着这件配置，走在黑黢黢的多姑村，敲响一家一家的门。按学生家长的说法，他们是在“发动学生上课”。但残酷的是，很多刚刚动员成功的学生，没两天就又回家去了。

　　刚刚上任的王国洪也不得不去拉学生上课。那一次，他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后，听到的话是：“王老师，你来发动学生啦？”他一听，火了：“什么叫发动学生， 3天之内不来读书，你孩子自己领走。”

　　人是回来了，但学生还是不能安心上课，因为“吃饭”又成了一个问题。这里有个传统，每逢丧嫁，都会大摆筵席。午饭从正午吃到下午两三点，晚饭则从夜里10点摆到凌晨一两点。一遇到这样的事情，学生们就不来上课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这个强硬的汉族校长找来村里的支书，他要求以后不管哪家办丧喜事，必须让学生按时吃饭。“哪家做不到，我就找哪家。”

　　为了把好不容易“要”来的学生留住，王国洪颇费了一番心思。他申请彝族文化课题和经费，把彝族文字、刺绣、纺织和民族歌舞课搬进了课堂。后来办起了幼儿班，完成彝族孩子的汉语启蒙。这样学生不跑了，倒是从别处跑来了学生，“我现在的入学率是百分之一百几啊。”王国洪显得有些得意。

　　王国洪来的时候，学校学生的分数是个位数，到现在，六年级毕业生的优秀率能达到95.5%，学校的综合考核已连续6年在镇里排名第一。这两年，学校来了支教的大学生，暑假也开课。“在王校长来之前，学生们暑假肯定是不来学校的。”在学校任教的老师李克香，面对孩子们暑假也来上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修缮

　　没花一分钱的操场

　　王国洪说服村里，把县政府补助的20吨水泥借给学校修操场，再加上村里的义工和学校人力，操场就这样“要”来了。

　　现在的多姑村小学新建了围墙，有两个操场，还有老师宿舍和办公室，通了电，有了水。教学楼三层的多媒体教室里面，刚刚安装了一套多媒体教学设备。而这一切都是王国洪一件一件“要”来的。

　　王国洪到学校的那一年，县政府补助了多姑村20吨水泥。然后，县妇联准备用这些水泥帮他们修一个“母亲水窖”。但村民们却想着，搞水窖不划算，还不如拿水泥卖点钱。结果水泥就搁置在那儿，不久后开始板结。

　　王国洪很是着急。“与其看着水泥板结掉，不如拿来做点实事。”于是他开始说服村里，把水泥借给学校修操场。没有钱，他决定把当年的办公费用节约下来，拉沙子；然后又从村里要来二十个义务工，再加上学校的人力，“没花一分钱就把操场弄了出来。”王国洪得意地说。

　　不仅是操场，再后来的围墙、大门都是他东借西凑建成的。他“要”来的办公桌，改变了原先一个凳子坐人，一个凳子放作业本，再一个凳子放墨水的办公习惯。曾有一个大学准备给他们捐矿泉水，但他却“厚着脸皮”，让人家把买水的钱换成水管和水泵。这样他可以把山下的水引上山来，彻底解决饮水问题。

　　未来

　　“以后不再‘要’了”

　　王国洪想着给孩子们添上电脑，改善老师的待遇。“慢慢都会好的，面包会有的。”说这个话的时候，他声音低稳，带着笑意。

　　但是王国洪也清楚，总不能一直“要”下去。他想靠学校自有的资源发展。而其中，引进红梨树就是他努力的成果之一。

　　学校现有的500棵红梨树是2009年种下的。当时，一个叫蒲公英的爱心组织，希望捐献果树给有地的学校，帮助学校发展。王国洪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嚷嚷着：“你要几亩，8亩？我给你10亩。”而那时，他手上半亩地都没有，他去哪儿找？

　　于是，他打起了学校后门外灌木丛的主意。这片林子是这个彝族村的密支林，就是这个村的祖宗所在的神圣林子。村民一直守着，不准开垦。王国洪给村主任说了这个愿望。不久，村主任李克所将按满全村人手印的同意函，交给了他。

　　接着就是“疯狂”的开荒时节。老师学生扛着锄头，走进了这片被尘封很久的土地。大干了三个月，光是挖出的树根，烧了整整3年，现在还剩有接近4吨。种树那天，大雪纷飞，王国洪记得上百号人挥动着锄头，场景甚是壮观。

　　今年是果树结果的第一年，王国洪算了一笔账，一棵树结10斤果，500棵树就是5000斤，一斤卖上10块钱，一年5万元就有了。“有了钱，以后不再向别人要了。”他现在希望，给需要上学翻两座山头的孩子建栋宿舍，然后修缮教师宿舍。

　　多姑小学现在是整个村子最好的建筑。但是因为条件艰苦，年轻老师仍不多，女老师也只有2个。学生的课桌还是会缺前面的挡板，教室里有些灯还空缺着，破碎的窗户用纸板挡着。

　　王国洪想着给孩子们添上电脑，改善老师的待遇。“慢慢都会好的，面包会有的。”说这个话的时候，他声音低稳，带着笑意。他说，每当学生没大没小拽着他玩的时候，或者毕业的学生回学校帮他洗被子的时候，他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