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

　　2012年，有一个词语火了。“屌丝”这个本是用来对又穷又矮又矬的苦逼青年的嘲讽之语，却引来网络大众集体自嘲式地认领。 随后，“矮穷矬”、“高富帅”、“白富美”、“女神”等词的出现无疑是对“屌丝”文化的再诠释。而这些流行词来源于一个并非众所周知的贴吧——李毅吧，其标签就是“‘黑’（攻击）一切能‘黑’的东西”，曾被人认为是“黑”主流的亚文化集群。在李毅吧中，粉丝自称“毅丝”。

　　在网络文化里，这个曾以小众示人的贴吧，已经从4万“毅丝”扩张到目前的180万，并在以每天几万人的数量增加，一跃成为百度最大贴吧。

　　文、图/本报记者杜安娜 实习生王冲冠（除署名外）

　　网友TINN虽然只有24岁，但圈里人都爱称呼他为“老赵”，因为早在大学未毕业时，TINN就是网络中有名的李毅吧吧主。

　　与现实不在同一语系

　　然而，两年前他却提出了辞职。和现任吧主一样，TINN经常被骂，但他并不介意，依旧认真尽责，直到离开他道出心声：“在李毅吧，认真你就输了，我之前就是太投入。”

　　因为李毅吧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语言，“一不小心闯进去，会感觉似乎不在同一个语系”。TINN说，自己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潜水，从来都没有发言。到2008年，他才注册了第一个ID。

　　“在李毅吧，你一般会看到五种帖子。一是内涵帖，经过毅丝们的表达后就呈现出另一种面貌。不懂内涵的人会被有内涵的毅丝完爆。”TINN介绍。 屌丝和高富帅这种大众词汇就不说了，“护”（帖子被删）、“呵呵”、“智商拙计”（“拙计”应是“着急”，智商不高）、“天亮了”以及“给跪了”（ 我给你跪下了简称，多用表示拜服）等系列初级内涵词汇也足够让正常人难以理解。即便如此，新手在老毅丝们面前，仍难望其项背。

　　按档次，排在第二位的是活动帖。TINN说，贴吧有一个新景象是公益。比如有个系列活动叫“毅丝爱‘护’山里娃”，就是指在李毅吧中那些“黑”人毫不手软的“杀手”，到了捐款和援助时，就立马变成了可敬又充满善心的“天使”。

　　第三位“知识帖”又称“姿势帖”，这种帖子主要以教育新人学会贴吧语系为目的。第四位“火星帖”又称水帖，以无聊为标志，微博上的很多内容基本上都属于这种情况。TINN接着解释。最后是“丧失帖”和“黄帖”。“丧失”就是丧失了伦理道德底线，比如有毅丝就因“丧失”，而账号被封禁。

　　调侃足球的小众团体

　　李毅吧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团体，它的诞生颇有些戏剧性。

　　“李毅吧成立之初，是一些李毅的球迷在这里支持他。后来慢慢变成了调侃李毅的地方，接着发展到调侃中国足球，一直到现在变成了调侃可以调侃的所有东西，包括毅丝自己。”TINN分析道，李毅吧的会员也经过了这样的一个发展过程：从李毅的球迷到足球迷，再到比较有想法的文艺愤青球迷，最后到所有人。

　　在“老毅丝”“死涵”看来，2007年是李毅吧发展的一个转折点。当时，李毅吧和李宇春吧之间互相爆吧（贴吧吧友在敌对贴吧里发帖、刷屏的行为），随后很多网络爆吧组织加入，此后，李毅吧受到更多关注，会员人数暴涨。

　　如果说“爆吧”事件只是打开了一扇窗，那么2009年的贴吧改版则是给李毅吧打开了一道门。TINN介绍，李毅吧之前是小众群体，想要加入必须要得到吧主的认可，但改版后任何人都能进入。对于李毅吧现在黄帖、水帖泛滥的状况，TINN和“死涵”有些担忧：因为人太多了，没办法控制。

　　“屌丝”一词如何诞生

　　对李毅吧未来的预测，老毅丝“死涵”坦言：“不会比以前更好，也不会比现在更坏。”TINN就打了个比方：你和几个朋友，建了一栋房子，并按照喜欢的样子装饰，虽然偶尔有小矛盾，但是大家很开心。后来有人听说，来玩的人越来越多，结果房子被弄得乱七八糟，还不尊重你，你和你的朋友们就离开了。

　　TINN说，随着水帖多了，很多元老级别的毅丝选择退出李毅吧，另组成一个小圈子。他们觉得后来那些人没资格称毅丝，就起了屌丝这个词来讽刺现在李毅吧内那些只知道跟风的人。李毅吧的那些人欣然接受，自称屌丝调侃，其实也有对“老毅丝”的不屑。

　　这些吧友说自己是屌丝，没女友没钱没背景，长得丑，总结起来就是矮、穷、矬。因此，屌丝就这样诞生了，“高富帅” 、“白富美”也顺应而生。

　　对话李毅

　　李毅吧的爆火，自然离不开“精神领袖”——前国足球员李毅的作用。7月13日，李毅现身贴吧，便燃起吧友们的狂热，一时间3万个回复，4万个顶贴。由于贴吧，李毅从网上第一个被嘲弄被“黑”（攻击）的中国足球队员，再变成被网友追捧的“大帝”。“天亮了”、“我的护球像亨利”等李毅的言论甚至被“印刷成册”，一度“洛阳纸贵”。而他本人也逐渐成为一种文化符号，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有着巨大号召力。去年5月5日，李毅做客央视《足球之夜》栏目，据悉，当期是节目收视率最高的一期。

　　如今，李毅已正式挂靴，任职深圳红钻俱乐部助理教练。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言简意赅，说自己现在是真的成熟了。

　　从“球霸”到

　　“文化符号”？

　　从被“黑”围攻到被尊为“大帝”

　　李毅自称“现在真的成熟多了”

　　谈“球霸”

　　足球圈里第一人受此争议

　　事件回放：

　　2005年，前深圳足球队教练迟尚斌下课后曾抛出球队里有“球霸”论调。事后有记者堵住问李毅：迟尚斌下课你什么感觉？李毅回答道：“天亮了”。这一句“天亮了”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球霸”之名传遍大江南北。

　　广州日报：对于“天亮了”现在怎么看？

　　李毅：觉得当时我还是太年轻，说话的方式太直接，跟我当时的性格有关。也就是因为这个才造就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广州日报：有媒体报道，你后来又见到迟尚斌教练了？

　　李毅：对，就是去年。

　　广州日报：你跟他道歉了？

　　李毅：其实也不是道歉，我觉得这个事情不是单方面的，双方都有责任。去年，我们是相逢一笑泯恩仇，谈不上谁跟谁道歉。大家只是见个面，打个招呼，笑一笑。

　　广州日报：“球霸”这些评价你现在都释怀了？

　　李毅：其实当时可以处理得更好，出现了这种情况，毕竟是没有经历过。我应该是国内的足球圈里面，第一个经历这种争议的。

　　谈“大帝”

　　没学郭美美故意炒自己

　　事件回放：

　　2004年亚洲杯决赛，李毅在与日本队的决赛中单刀带球狂奔，看着空门却把球带出底线。翌年，有网友创作《李毅大帝本纪》成为嘲讽李毅足球的发力之作，文中极尽调侃之能。同年，据报道，李毅在一场赛后自我评价中说：“我的护球像亨利”。就此，李毅以“大帝”之名响彻网络，但此后，李毅状态一落千丈。

　　广州日报：网友为讽刺你写《李毅大帝本纪》，这些你都知道吗？

　　李毅：肯定知道，但并不全面。刚开始承受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觉得很多东西要面对。

　　广州日报：受到网络围攻，你是怎么度过？

　　李毅：2005年正是中国网络蓬勃发展的时候，当时关于我的各种负面消息流传很快，听到朋友的转述，就断了一切对外联系，回到安徽老家。当时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女儿当时也刚出生没多久。我确实很难过，差点都不想踢了。我觉得很多东西都需要坚持，我没被拍死，我站着。我也很庆幸自己站起来了。

　　广州日报：“我的护球像亨利”曲解了你的意思吗？

　　李毅：有一定的曲解。这个东西我现在觉得很正常，很多年轻人都崇拜偶像，希望能像偶像一样。现在郭美美、干露露那种炒作都有，我当时说的这些算什么呀？再说，我并没有想故意去炒作自己。

　　广州日报：当时有网友说你是防守型前锋？

　　李毅：那个是恶搞。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你，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恨你。我还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就是现在人们常说“你要淡定”。

　　谈贴吧

　　年轻人找到了生活发泄地

　　广州日报：你会经常去自己的贴吧看吗？

　　李毅：其实比较少，我现在主要是玩微博。

　　广州日报：对网友们给自己起的绰号“大帝”怎么看？

　　李毅：知道“大帝”的人可能比知道我本人名字的还要多。

　　广州日报：从以前被骂到现在被捧心态有变化吗？

　　李毅：被捧得越高，可能就摔得越惨。别把自己当成神。把自己当人，脚踏实地，反而能走得更远。

　　广州日报：他们由骂你到喜欢你，是不是他们更加成熟了？

　　李毅：有谚语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广州日报：李毅吧现在这么火，是否是巧合？

　　李毅：很多普通的年轻人，他们可能有时对学习、对工作、对生活都比较失望或者什么，需要去发泄。他们在这个贴吧里面找到一个共鸣。

　　广州日报：你怎么看待李毅吧的前景？

　　李毅：如果它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我觉得是欣慰。门槛降低了，可能就不好管理，人员参差不齐。我希望它能少一些水帖和不雅之帖。

　　谈自己

　　一枚想学心理的“屌丝”

　　广州日报：毅丝和屌丝有区分吗？

　　李毅：五六年前贴吧里的那些人，已经差不多都成家了，事业也成熟了。现在贴吧里大多是年轻人。

　　广州日报：你怎么看屌丝？

　　李毅：屌丝是一种社会现象，这个词包涵很广，高富帅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也是屌丝。如果我是富翁，我碰到官员，我也就成屌丝了，每个人总会有是屌丝的时候，我也是。

　　广州日报：你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了？没有想过以后向文化方向发展？

　　李毅：还是那句话，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我在足球圈里，还是有一定的口碑，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去到别的圈子里，谁认识我？

　　广州日报：有没有想过出自传？

　　李毅：说实话，我曾经想过在微博上发一条：我现在想要去学习，不知道哪个大学招生。但是我不好意思写，我现在非常渴望去学习。有出版社找过我，但是我觉得时机还未成熟。

　　广州日报：想学什么专业？

　　李毅：心理学。我现在真的很渴望知识，过两年憋不住了我可能会发微博说哪个大学招生啊，我去报个名。我真的觉得自己的知识不够。

　　贴吧

　　“粉丝文化”催化剂

　　贴吧开始于2003年，是一个在线的中文交流平台，它让那些对同一个话题感兴趣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方便地展开交流。在贴吧里，吧友可以开展发帖、投票、上传图片、创建日历等活动。而贴吧近年来的迅速走红，是与“粉丝”及“粉丝文化”的流行紧密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