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网讯 【本期对话专家：张鸿雁，教授，博士生导师，南京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

　　【《意见》点击】 到2015年，全市人口布局、人口结构明显优化，人口素质、生活质量显著提高，全球性联系、国际化程度明显提升，形成比较完备的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创新体制、工作机制和政策体系，在全国率先基本实现人的现代化；到2020年，初步形成人口均衡型、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城市发展模式，公共服务供给体系更加完善，社会公平正义得到切实保障，人人享有全面发展机会，市民生活更加幸福更有尊严，人的现代素质、劳动层次、个性发展、国际化程度等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在全国率先建成宜居宜业、文明博爱、高尚富庶、绿色生态、充满活力的人的全面发展先导区。

　　>>>第一期专家谈：没有人的现代化 城市的现代化就会落空

　　如果仅仅是经济发展、城市建设步伐很快，人的精神领域跟不上，现代化是没有希望的

　　记者：《意见》提出，到2020年，人的现代素质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怎样理解“人的现代素质”这个概念

　　张鸿雁：现代化的核心是人的现代化。现代化的本质不仅仅是物质的现代化、科学技术的现代化，现代化的最终目的是实现人的现代化。或者说，是为了造就一个在“现代性”前提下的“现代的人”。“现代的人”这一概念就对人提出了一些要求。不是说你生活在现代就是“现代的人”，而是要有一定现代文化素养、一定现代社会行为属性。否则，你就只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人，而不是一个现代化了的人。在现代社会里，不乏固守落后传统、拒绝现代的人。现代文化素养包括核心价值观、社会责任感、遵守法律及优良的职业道德、现代性意义上的文明礼仪行为和有关爱他人的善良之心等一些现代的最基本的文化与行为属性。这些素养，我们就叫它“人的现代素质”。只有人的现代素质达到了一定的水平，我们才能说人实现了现代化。

　　现在有很多人去发达国家考察、旅游，甚至是去中国的港澳台等地，经常会发现有一些让我们肃然起敬的细节。你会看到，在商场，人们乘自动扶梯时都靠一侧站立，左侧留出一条通道，供有急事的人快速上下；任何公共场合不大声喧哗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像这样的细节一个个叠加起来，就给人国民素质高的印象。所以说，人的言行举止的文明程度是现代化很重要的一个表征。你说我们马上要实现现代化了，可走在街上一看，人们还是随地吐口香糖；去旅游景点，游客随手摧花折木；上了公交车，没人给老人让座。别人怎么会相信你实现现代化了呢更何况，南京作为一个开放程度越来越高的城市，与外界的交流越来越频繁，人们的文明程度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南京在外人眼中的城市形象。

　　我们的经济发展、城市建设步伐很快，但精神领域却不然。经济发展了，人们却很自我、很自私、很不和善、很暴力，缺乏同情心，这样的现代化是没有希望的。所以，《意见》专门提出人的现代素质，还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非常必要，也非常有针对性。

　　如何衡量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既要有国际意义上的“人的现代素质”的参照体系，也要有本土文化特色的标准

　　记者：“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又是什么水平是要用国外的标准评判国人的素质吗

　　张鸿雁：当然不是。“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应该说在经济指标上是有标准的，但是民族的文化素质上，既有某种人类共同的文明文化行为，又不能完全照搬国外的标准，不是说某些国家吃完饭都付小费，我们在国内也要这样做。中华民族有自己优秀的文化，有自己的传统。但我们不能抛开国际意义上的“人的现代素质”的参照体系，同时，还要具备有本土文化特色的标准。至少要让社会绝大多数人认为我们的文明程度与中等发达国家是可以“媲美”的，我们的公民身处国外，或者外国人在我们这里，都不会觉得一方很文明，而一方很野蛮。另一方面，我们要建设国际性城市，要与他人合作、竞争，与世界接轨、融合，人的现代性素质必须要满足这样的要求，才能重构中国现代化意义上的“礼仪之邦”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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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现代素质”应该包括六方面内容

　　记者：您认为“人的现代素质”应该涵盖哪些内容

　　张鸿雁：我想，至少应该包括六个方面：一是人要熟悉和继承社会最起码的伦理准则，要遵守基本的法律规范，并有主动、率先遵守的意识。二是要有起码的职业道德。一个社会中，职业道德得到充分尊重的时候，社会秩序自然会很好。岳飞当年讲“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则天下太平矣。”这句话的实质就是职业精神与道德。三要懂得基本的文明礼仪和社会交往行为规范，并形成日常行为习惯。四要有理想，并能够追求理想。这种理想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个体存在的价值与终极价值。五要关注自己对社会奉献了什么。一位社会学家说，人一生下来，就接受了社会的赠予，一个人首先应该认识到我给这个社会奉献了什么，即责任是什么，然后才是权利。现在好多人只讲获取，不讲奉献，总是抱怨为什么别人拥有的我没有，别人享受的我享受不到。所以，不自私，不自我，奉献社会也是一种真正的现代意识。南京的公益事业很发达，有很多志愿者，就是奉献社会的表现。六要有个性化的思想和主张。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社会发展的一大特点就是人的个性的张扬和社会对个人的尊重与宽容。只有人的个性得到充分的伸张，人才能得到充分的发展，得到真正的解放。当然这种伸张一定要符合社会的总体规范，否则对人和社会都会造成伤害。

　　记者：这个框架对当下不少社会成员来说都是个很高的要求。

　　张鸿雁：确实如此。这是因为我们现代化的过程中缺乏对文化的剖析，文化的支撑力度不够，主流文化价值缺乏。西方很大程度上通过宗教软化社会管理，中国过去有儒家。传统社会还有所谓的“众神”，什么千里眼、顺风耳呀，灶神、房神呀，什么都有神，孩子从小被老人用各种各样的“神”吓唬，建立起一种敬畏感。人们常说“头顶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不能胡作非为。这是传统社会的一种规范方式，在社会进化中全被解构掉了。同时，我们还有儒家、法家等百家文化，有很多优秀的伦理文化和行为文化，但是在近百年来的社会历史变迁中，旧的文化破除了，新的主流价值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我们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传统文化当中那些优秀、合理、文明、礼仪、符合“现代性”的东西一定不能丢。必须把传统文化中大善的东西，仁义礼智信的东西继承下来，找回来。要对传统文化进行一番重拾、重缀、重整、重创。

　　提升社会整体的道德素质，要在社会上形成一些“样板阶层”

　　记者：具体到南京，您有何建议

　　张鸿雁：提升社会整体的道德素质，要在社会上形成一些“样板阶层”。西方在中世纪以来就有社会样板阶层。骑士、贵族，都能严格遵守他们的生活规范、行为礼仪，因为这个规范是他们受人尊敬的前提。我们的党员、团员、干部、知识分子、企业家、大学生等，要做现代性阶层的样板，要具备充分的现代人的素养。南京要做人的现代化全面发展的先行区、试验区、先导区，要率先基本实现人的现代化，我想不妨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和突破。我认为可以在人的行为规范上制订一些硬性的要求，加以推行。比如在公务员、教师和相关的行业队伍中建立现代性的行为文化标准；比如在商场要求市民乘扶梯时单边站立；比如规定老师在学校不许说脏话等等。在一部分群体中把良好的行为方式固化成他们身份的象征，进而带动社会整体道德的提升。我们应该提倡，让高尚成为一种习惯，让尊重与被尊重成为一种日常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