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弘

　　偏僻宁静的山村里发生了一连串诡异怪诞的事情。一个村民突然死亡，被法医鉴定为过量服用了巴豆水。他的妻子被指控“通奸毒害亲夫”。这似乎是一个被前人重复过无数次的故事……

　　据说，维也纳位于欧洲的中心，而圣·斯狄芬教堂又位于维也纳的中心。从这个意义上讲，圣·斯狄芬教堂也可以称为欧洲的教堂。唐建功随着众人走进教堂。教堂的侧廊中有一些小木屋，屋内有木椅，两边有小窗，窗外有布垫。唐建功问导游这是干什么用的。导游说这是教徒向神父忏悔的地方。唐建功听后深有感触。此时此刻，他真想做一次忏悔——忏悔自己在当年回收放射源时不该粗心大意;忏悔自己在得知有人捡到那放射源时不该选择继续掩盖罪责的做法;忏悔自己在寻找放射源时不该装神弄鬼……当然，他的忏悔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自己，因为他损害了自己的幸福和前程。虽然那“龙眼石”已经安全回收，虽然他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维也纳之行，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回国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审判、监狱，他甚至想到了死亡!

　　生与死本是相对而言的，但人们总是很难摆脱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眷恋。他年富力强，事业如日中天，他怎能走向另一个世界?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所走过的人生旅程——

　　唐建功出生在天津市一个工人家庭。小时候，他学习不好，用了8年时间才读完小学。不过，他也有聪明过人之处，无论是弹玻璃球还是拍洋画，他都绝对是同龄人中的高手。此外，他特别爱听评书，小小年纪就经常出入“说书馆儿”，当然是“听蹭儿”。虽然他记不住学校课本中的内容，可他能记住《水浒》中一百单八将的绰号，还能一口气背出《隋唐演义》中第一名好汉李元霸到第十八名好汉秦琼的姓名和兵器。因此，他在同学中是个颇有“身份”的人物。

　　“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他凭着“家庭出身好”和“群众威信高”，一夜之间就成了一路“红卫兵”的首领。

　　毛主席发出“上山下乡”的号召之后，唐建功为了让孪生弟弟留城便报名去了黑龙江。到农场之后，他凭着自己的能说会道和善于表现，很快就得到“贫下中农”的青睐并当上了“知青排”的排长。1973年，他被“贫下中农”推选为“工农兵学员”，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上学期间，他热衷于政治运动，很快就入了党，还当上学生干部。毕业后，他被分到燕山农业科学研究所。

　　唐建功不会成为优秀的科技人员，他既没有这方面的才干，也没有这方面的耐心。不过，他知道怎么装潢自己，也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所以在若干年的“勤奋钻研和努力工作”之后，他不仅获得了高级技术职称，而且爬上了副所长的宝座。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手下人”的科研成果写在自己那越来越响亮的名字下面!然而，就在他准备“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时候，多年前的一点工作疏忽竟使他一下子面临了万丈深渊!

　　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农科所不再使用放射技术培育良种，因此需要回收已使用数年的放射源——钴60。唐建功当时正好负责此项工作。那些放射源存放在一个水深数米的专用混凝土井中。由于井底有一些碎石，回收工作比较费力，而且唐建功正在热恋，干工作有点心不在焉。当时他记不清那放射源一共是6枚还是5枚，但他懒得去查档案，所以在提取了5枚之后又找了一阵，没有发现，便报告“全部回收”，匆匆下班去见女友了。

　　几年后，他有一次偶然地看到以前的科研工作档案中记录着放射源共有6枚，他吓了一跳。但是那个混凝土井已被推平，那个地方也建成了大仓库，那枚放射源也就无从查找了。唐建功安慰自己，那个东西已被大地回收了!时间一长，他也就把这件事儿淡忘了。

　　然而，《燕南周报》上那篇文章一下子唤醒了他那沉睡多年的记忆。根据文中讲述的情况，他立即断定那个民工捡到的正是他多年前未能收回的放射源。他发现自己面临的处境非常危险——一旦人们找到那个所谓的“龙眼石”，很快就能查出它的本来面目，而且很快就能查清其来源。到那时，他的责任是无法推脱的。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人，而且以后的发现过程中可能还会有人死亡。那么，他的下场恐怕就不仅是身败名裂了!

　　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立即上报并组织专业人员去查找那枚钴60，另一条是自己私下去查找那颗“龙眼石”并将其掩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诚然，第一条道路可以保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那枚钴60，而且可以有效地防止伤亡的扩大，但是他必须承担责任，至少会丢掉头上的乌纱帽。第二条道路虽然难度和风险都比较大，而且有可能造成更多人原伤亡，但却可以掩盖他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