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明待了50多年的赫贵慎 ■ 都市时报记者 宋凯欣

　　口述：赫贵慎撰稿：都市时报记者 宋凯欣 实习记者 张宁

　　多少年了，那片白山黑水依然萦绕在满族老兵赫贵慎的脑海中。这是个非常恋家的老兵，当年，行军到湖南时，他曾想走路回东北去。若不是部队急需工程兵，一道禁令下来，他或许现在已是个满口东北腔的小老头了。但时代改变了他的命运，他一辈子留在了云南，一个自己虽然喜欢，但无法摆脱思乡之苦的地方。

　　帮南方人解放家乡

　　东北解放后，要继续解放北京、天津。东北籍的兵们大部分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他们留恋家乡，起初不是很愿意入关。

　　而辽沈战役中军政干部大多数是南方人，指导员就给东北兵做思想工作，“人家关内的兵来帮我们解放家乡，我们也要去帮他们解放家乡才对啊”。于是，当年冬天，赫贵慎他们穿上缴获的国民党军大衣，跟随大部队“跑步”入关了。

　　1948年12月，赫贵慎所属的东北野战军四十二军，在军长“吴瘸子”吴瑞林带领之下，攻占了国民党军队的供应基地丰台并驻扎在那，包围了北京的南边，一天到晚地捆炸药包、挖战壕、挖地道，想从地道里钻进北京城。

　　丰台有国民党的军官宿舍，还有日本占领时期留下的仓库，里面满满的都是衣服、粮食，“那个时候生活可好了，在东北吃高粱、小米，到了这边都换成白面、大米了”。

　　北京和平解放之后，他们撤到河北涿县。“所有在北京的军队都后撤50公里形成包围圈，以防傅作义兵变。部队休整两三个月后，开始南下”。

　　杀猪庆祝新中国成立

　　这支队伍“一路上收拾那些大部队不屑于攻打的小地方”，到了7月份才走到长江边上。此时，大部队已渡江。长江发大水，赫贵慎他们的任务是架门桥，保证运输部队顺利过江。

　　就这样，他们见水搭桥、遇沟修路，与运输部队一直走到武汉。当时武汉军区有个工程兵指挥部，他们这个工兵连开始归这个指挥部直接管辖。

　　“我们走到湖南边上的时候，新中国成立了”，10月1日这一天，赫贵慎和战友们并没感到特别激动，他们像往常一样去架桥。他记得最清楚的是“进了湖南，解放区发行的纸币就不能用了，都是用银元。部队买了一头猪，给大家改善伙食，算是庆祝新中国的成立。”

　　湖南的地形复杂，一进湖南，“部队就不允许单个人出去了”。一路上走过去，会看到桥底下、路边都有解放军的尸体，那些脱离大部队的解放军大多被国民党残余士兵或者特务杀害了。赫贵慎提到这段往事，唏嘘不已。

　　被滞留的工程兵

　　赫贵慎的老家在辽宁省凤城市边门镇赫家村，这里是满族赫舍里氏的发源地。1947年4月，赫贵慎18岁，他还记得，赫家村敲锣打鼓送新兵到乡里，他美美地大吃了一顿。

　　1949年底，赫贵慎他们走到了桂林，上面来了命令要求调东北的五个军“回老家搞生产去”，这些东北兵听了，欣喜若狂。他们本来就想家，加上到这边之后几乎全部水土不服，“没一个人不打摆子，发烧、上吐下泻，一个个有气无力”。

　　赫贵慎和老乡们把架的浮桥撤下来，放在水排上，一直到衡阳，再把浮桥交给后勤部门，然后搭火车到武昌，最后偷偷跑到孝感准备坐车回家。那些天，孝感一直在下雨，车走不了，他们就用脚走，“干粮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出发了”，却被后来担任昆明军区政委的谭甫仁给拦住了。

　　谭甫仁找到林彪，要求把这唯一的工兵营留下来。于是，他们这些工程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乘火车北归，失望、沮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回不去的东北老家

　　他们回到长沙，被编入新成立的重机械一团，将国民党留在从湖北到广西的修桥修路机械收回长沙。他们每天学习修理和使用这些机械，在长沙待了足足一年。

　　到了1950年底，赫贵慎他们被要求到农村去修工事。挖了一个月山包后他们又被告知，要去朝鲜修机场。他们这个工兵营终于可以回北方了。

　　1951年1月进入朝鲜，到1958年10月撤出，赫贵慎在朝鲜待了七年。

　　1959年，赫贵慎到长沙的工程兵学院学习，1961年毕业后，调入武汉军区司令部工程兵处做参谋，这时他已是上尉连长。1961年下半年他到西安军事电信学院当班主任，到了1965年因为学院脱离军队，赫贵慎只好转业到地方做干部。云南省指定要干部，赫贵慎和一批干部到了昆明。他被安排到物理研究所试制工厂做厂长兼书记。“文革”中他们这批这些干部都受到了冲击。“文革”结束后，老干部中的一个山东人、两个河北人、一个河南人都回老家了。但是赫贵慎没有走。

　　赫贵慎喜欢这边的气候，爱吃大米的他也觉得这边生活很好。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赫贵慎很少回老家了，但是“我们全家都是东北人”的这种心理认同还是很浓重的，二儿子也受到影响，去了东北闯荡。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