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打硬仗的“吴老虎”吴焜他永远活在29岁

　　■编者按：在南京雨花台功德园的红星园里，长眠着唐亮、杜平、饶子健、刘飞、刘先胜、聂凤智等百余位开国将军和老红军。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都堪称一部壮丽的史诗，其中的篇章，既有战争年代的叱咤风云，也有和平年代的柔情大爱。《发现》周刊联合《铁军》杂志、雨花台功德园共同推出“红星园·将星闪耀”系列，一一为您介绍他们的传奇故事。

　　吴焜（1910-1939年）：四川万县人。1930年参加了红军川东游击队，同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不久，游击队改编为红军第四方面军第三十三军，吴焜历任营长和团参谋长。1934年10月，红四方面军开始长征，吴焜所在部队被编为十七师五十团，吴焜任团长。1937年底，调新四军工作，任第三支队第六团副团长。1939年9月28日牺牲在江阴马镇乡湖塘里一带，终年29岁。

　　1939年9月，时任新四军老六团副团长的吴焜带领部队东进，途经江阴马镇乡湖塘里一带时，突遭顽军二部侧击，吴焜头部中弹牺牲。那一年吴焜刚好虚30岁，而立之年的他还没来得及组织一个家庭。

　　吴焜牺牲后，逢年过节，老战友们都不忘祭奠他。如今，虽然老战友们先后离世，但他们的儿女每年继续去吴焜墓前祭拜：献一束鲜花，说几句暖心话，再鞠一个深深的躬。墓碑上，吴焜的模样定格在29岁，英姿勃发，威严坚定。

　　□现代快报记者 白雁

　　英勇善战，长征途中负伤十次

　　吴焜1910年出生于四川万县，他的父母早年屈死，两个哥哥也先后夭折。为了填饱肚子，他做过放牛娃，在嘉陵江上当过纤夫，靠出卖苦力养活自己。

　　吴焜和当时的很多青年有着一样的幻想——认为当兵就可翻身复仇，一支枪杆到手，就可横行天下。吴焜离开家乡跑去投军，希望将来能当上军官，有个出头之日，为屈死的爹娘报仇。

　　当时四川军阀混战，到处招兵买马。可是吴焜年纪小，又黑又瘦，一直没有部队肯要他。后来，终于有个小军官，雇用小吴焜当了勤务兵。后来，那个小军官当了连长，认为吴焜聪明，为他在连里补上一名号兵。

　　这支属于四川军阀杨森的部队积极投入“剿共”。作为号兵的吴焜看到红军战士作战勇敢、宁死不屈，大受感动。红军在苏区实行打土豪、分田地等革命措施，更是大大打开了他的心窍。耳濡目染，吴焜的思想转变了，他很想参加红军。

　　号兵是军中最自由的人，何况吴焜年纪最小，又活泼又惹人喜爱，谁也不为难他。有一次，他所在的部队押了一个被俘的红军。吴焜听到连长交代值星排长，说要把这位红军关在禁闭室里，明天解到上面去请赏。吴焜下决心要救出这个同志，可是怎么才能救他出去呢？

　　吴焜悄悄找来一套国民党士兵的军装给这个同志穿上，带他一起混过警戒，投向了红军游击队。到了红军后，吴焜得到大显身手的机会，很快从战士锻炼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

　　不久，吴焜所在的游击队改编为红军第四方面军第三十三军，此后，吴焜历任营长和团参谋长。1934年10月，红四方面军开始长征，吴焜所在部队被编为十七师五十团，吴焜任团长。长征途中，他带领部队打了不少恶仗，负伤十次，身上留下多处伤疤。

　　历尽艰险后，部队终于胜利到达陕北。

　　挺进东路，“吴老虎”名震江南

　　吴焜虽然没读过书，但行军打仗却很有一套。他每到一地，都要带领营连干部、参谋人员，到主要警戒线一面实地察看地形，一面酝酿作战计划。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他都要估计、衡量、预测，拟好对策。细致、周密的战前准备，为他的常胜奠定了基础。

　　他的顽强与泼辣也是出了名的。有时碰到难缠的敌人，战斗惨烈，僵持不下的时候，他便亲临前线指挥，两只眼睛喷射出火焰般的光芒，沙哑的喉咙发出战鼓般震耳的吼叫，以浸透整个身心的战斗狂热，鼓舞起全军战士的勇气。

　　1937年底，吴焜调到新四军工作，任第三支队第六团副团长。1938年10月，第六团东进苏南敌后，协同团长叶飞在金坛、镇江等地进行了一系列战斗。战斗中，吴焜临危不惧、身先士卒，常常亲自吹响冲锋号率部重创敌人。

　　1939年4月，第六团向苏常太、澄锡虞地区挺进，开辟东路抗日战场。5月初，与江南抗日义勇军第三路会合，成立江南抗日义勇军总指挥部，第六团被编为“江抗”第二路。吴焜任“江抗”副总指挥兼第二路司令员。5月31日，他率“江抗”第二路进至江阴黄土塘与下乡“扫荡”的日军遭遇。吴焜选取有利地形应战，激战2小时，毙伤日军30余人。

　　吴焜有个绰号叫“吴老虎”。江南的敌伪和顽固分子从无数次挫败中认识了他，“吴老虎”的名头因而不胫而走。一次，我军驻顾山山南的一支小部队，遭到装备精良的“忠义救国军”的进攻，形势危急。吴焜闻讯赶到，他腰束手榴弹，肩背大刀，一手举旗，一手持枪，率领突击队员猛攻上山。顽军见了，惊呼“吴老虎来了！”立即狼狈逃窜，溃不成军。

　　夜哭小警卫，“你们的血不会白流”

　　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这位“吴老虎”，在自己的部队里，却又是另一副完全不同的面目了。

　　据吴焜的老上级、老战友叶飞回忆：“吴焜在部队还亲自抓干部战术训练，班训练时亲自当班长，排训练时亲自当排长，连训练时亲自当连长，逐项示范。整天摸爬滚打，一身泥水。干部进步了，部队也进步了，军事素质提高了。就我个人来说，向吴焜同志在军事上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的。”

　　吴焜的另一位战友回忆说：“他对部下的态度，也是有点奇特的，没有事的时候，便整天和战士们混在一起，谈天说地，甚至吵嘴打架，他都要来一份，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威信，他建立在战士们心上的那崇高的威信之塔，丝毫也不会动摇和衰颓的。”

　　当时，有个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中入伍的红小鬼是吴焜的警卫员，从吴焜到六团工作时就跟随吴焜。吴焜对小警卫员平日非常严厉，小警卫员做勤务工作稍有差错，吴焜就会毫不留情地狠狠批评他。但小警卫员对吴焜却始终忠心耿耿，背后连一句怨言都没有。顾山战斗中，这个年轻的警卫员不幸被敌人的枪弹夺去生命。见小警卫员牺牲，吴焜抱住他的尸身，在月光下整整痛哭了一夜。第二天，大家看到他红肿得睁不开的双眼，这才恍然了解他对部下那种蕴藏在严厉之中的挚情。

　　抱着小警卫员的尸体哭过之后，吴焜亲自将他的尸体掩埋，含泪发誓：“你们的鲜血不会白流！”

　　带着这样的心情，“吴老虎”在战场上更加英勇。

　　1939年9月，我军为避免与“忠救军”摩擦，减少消耗和损失，遂向江阴方向转移。不料，途经江阴马镇乡湖塘里一带时，突遭顽军二部侧击，吴焜头部中弹，未及留下只言片语，便献出了生命。这一年，吴焜刚刚29岁。

　　短暂热烈的战地爱情

　　吴焜去世后，曾经有多个人撰写文章纪念他。他“江抗”时期的老战友陈同生曾写下一篇生动的回忆文章“猛将吴焜”，讲述了吴焜短暂而又美好的一段感情。

　　在陈同生的记忆中，吴焜喜欢热闹，他们两人常常躺在铺有稻草的门板上聊天。从天下大事到个人生活，无所不聊。有一次吴焜和陈同生谈起个人感情问题。吴焜说，他从延安刚到新四军时，皖南军部有个小杨同志，是一个年轻党员，在大学读过书，他们常常通信。吴焜还从身上的一个小包里，拿出小杨给他的照片、信，让陈同生看。陈同生看了信，认为写得很热情，但很理智。再看小杨的照片，是个穿着军装的漂亮姑娘，妩媚中有一种刚毅的气质。

　　见陈同生对小杨印象不错，吴焜又将几封写好未寄出的信拿给陈同生看，并恳请陈同生帮他修改。陈同生认真地读完了吴焜写给小杨的几封信，认为写得非常好，当即对吴焜同志说：“你的信写得很好。没有风花雪月，但洋溢着真实的感情，她看了之后，一定会更爱你。‘相知贵道义，结交岂论文’，我看小杨同志是很有见解的，她不在上海的家庭过温暖日子，跑到抗日部队来；她不爱那些文人学士，而爱上你这个长征英雄，不能不说她是具有高人一等的见地。你们的前途一定美满、幸福。”

　　陈同生随后为吴焜改了几个错字，删去两处语法上显然有毛病的句子，便还给他，并说：“改多了便失去你的原意，失去你说话的味道，现在这样便很好了。”

　　吴焜把信重抄了一遍，但战事频繁，这饱含着真挚情感的信，到底有没有寄出，是否飞到了小杨手里，不得而知。

　　1939年9月，吴焜牺牲，一年多后，在“皖南事变”中，小杨被俘后被敌人杀害。

　　顾祝同嘉奖令

　　见证“江抗”东进历程

　　吴焜牺牲后，1939年12月9日的《新中华报》上，刊登了时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的一封嘉奖令，其中称：1939年11月9日，在丹阳附近的一次对日作战（即贺甲战斗）中，“我俘敌三名，毙敌三百余。缴获轻重机关枪六挺，步枪五百余支，掷弹筒三个，其他用品甚多，我亦伤亡团副吴焜，营长刘玉林等以下官兵约百余等情。”

　　这封看似普通的嘉奖令，其实藏着两个大秘密：

　　其一，吴焜并非牺牲于嘉奖令中所说的1939年11月9日，在此前的9月份，他就已经牺牲；其二，吴焜也并非牺牲在丹阳附近，而是牺牲在江阴马镇乡湖塘里一带。

　　嘉奖令中为何会出现这种明显的错误呢？原来，当时，为了打破国民党的束缚，吴焜所在的老六团于1939年5月继续东进，使用了武进、江阴地区武装“江南抗日义勇军”二路的番号，是瞒着三战区的秘密军事行动。陈毅当时将茅山地区地方武装组编成新六团，顶替老六团。并报三战区，团长叶飞请长假，批报新任团长：段焕竞。

　　当时新四军的战绩要向国民党汇报，部队团以上干部牺牲的名单也需要上报。而老六团副团长吴焜牺牲在1939年9月28日东进西撤途中，这是绝对机密的军事行动，为了不让别人发觉，他的名字就出现在了新六团贺甲战斗牺牲人员的名单中。

　　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历史情况，吴焜所在老六团的抗日功绩在当时公开的资料上，很难寻觅得到。但是，吴焜和老六团的功绩，当时的新四军领导都很清楚。吴焜牺牲后，“江抗”总指挥部举行了追悼会，陈毅特地到会致悼词，表达对烈士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