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国际问题

　　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沈丁立

　　二十年前，美军撤离苏比克湾。当前，美国又重返苏比克湾。据英国《简氏防务周刊》报道，近期菲律宾政府已同意授权美军重新使用苏比克海空军事基地。二十年时间很短，美军颇是折腾，而菲律宾也在赶走了美军后再度欢迎美军，貌似历史转回原点。

　　然而，历史绝非简单重复。二十年前，苏联解体，俄罗斯没有延续在东南亚对美国的安全挑战，而中国还远未具备威胁美国的能力。因此，美国没有十分必要继续在这一地区维持其强劲的军事存在，况且美国在东北亚仍然保持了强大的武装力量。同时，菲律宾也未感受到来自外部的严重威胁，在这种情况下长期容纳美国在其国土上的驻留，情面颇是不堪。当时菲律宾上下强烈地要求美国驻菲海空军撤离，也就势在必行。

　　二十年间，地区形势已经发生很大变化。美军撤出苏比克湾基地后五年，菲律宾提出了黄岩岛的领土诉求，因此把自己推向了与中国对抗却又自讨无趣的境地。这二十年，也是中国国力快速腾飞的年代。在中国逐渐富裕的国力支持下，中国的国防建设连续取得重大成就，人民海空军和战略打击力量不断更新换代，因此更为具备在中国近中海坚决维护主权的决心和能力。对于美国海空军抵近中国专属经济区的侦察行动，中国政府和武装力量连续给予了坚决抵制。

　　在这种背景下，美国海军重返苏比克湾就是必然。首先，菲律宾需要。马尼拉十分后悔当年未把眼光放远，因此热切希望美军早日重返。其次，美国也需要。华盛顿需要在中国周围排兵布阵，以对中国的发展态势进行威慑。鉴于美国担忧在东亚出现新的强权，所以要对其在这一地区的盟国和友邦施与安全信心，这无疑一箭双雕。殊不知，美国坚持抵近中国进行侦察，本身就是强权政治，这对美国实现对中国区域战略的期待，并无帮助。

　　即使中国对美国的这番战略调整有所不满，但思量一下也不会特别反应。毕竟中国在这一区域并无侵略扩张的意图，美国也没有对中国本土进行遏制打击的意图。今日中国不是昔日苏联，已无改造美国和世界的宏伟愿望，所以不对美国构成意识形态的特别威胁。美国的“重返亚洲”貌似意气风发，其实不过是害怕中国强势而高调宣示的防御性行动。

　　为什么是防御性的？就美菲军事合作而言，它在过去就是防御性的。在冷战时期，这一军事同盟是为了防范苏联等国家对菲律宾的侵犯，而不是利用菲律宾去侵犯苏联。目前，这一同盟仍然是防御性的：美国愿意保护菲律宾的国土，但不会帮助菲律宾实现侵犯。在中菲关于黄岩岛的冲突中，美国的态度是清楚的：不挑边——既不支持中国立场，也不支持菲律宾立场。美国只要不支持菲律宾的扩张立场，中菲关系就有可能稳定。美国不支持菲律宾的领土诉求，就表明美国政策的防御性。

　　况且菲律宾也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冲绳民众要美国普天间机场挪个位子都那么困难，那么将来美军来了之后不走了也不好办，于是来个半永久性驻扎，即定期来访却不永久驻扎。这也正中美国下怀：美国和菲律宾都在缺钱，半永久性既能发出信息，却不太伤钱袋。

　　事实上，美国和越南以及美国与日本间的军事合作，也都具有某种防御性的特征：保护越南和日本的既有利益，但不主动挑衅其对手已经控制的领土主权。美国可以容忍菲律宾对黄岩岛的诉求，但不会支持菲律宾的这一诉求，更难接受菲律宾为此燃起战火。对于钓鱼岛，美国声称援引《美日安保条约》来援助日本，但不认为日本具有对钓鱼岛的主权，也不会支持日本为此首先动武。

　　美国在间隔了二十年后重返苏比克湾，表明了它对地区局势的判断已做出重大调整。为了维护其霸权，美国还是得返回苏比克湾。中国能让美国重返，表明了中国力量增长之快速。由于美国返回的目的只是出于防御，人们不必十分紧张。美国终究是要“重返”的，因为世界的发展不会总让美国鹤立鸡群，而美国又不愿丢失其独大地位，所以出于防卫其霸权的目的，美国必将返回，这一事件本身反映出世界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了让美国忧愁的变化。

　　（原标题：美军重返苏比克湾是历史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