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任上挨批的德前防长成欧盟首位女掌门：冯德莱恩的人脉与雄心

　　当地时间2019年7月16日，法国斯特拉斯堡，当日欧洲议会在法国斯特拉斯堡总部召开全会，就冯德莱恩的欧盟委员会主席提名进行表决，最终在733名参加投票的议员中，刚刚辞去德国防长一职的冯德莱恩以383票赞成、327票反对、22票弃权（另有1票无效）的表决结果，获准出任欧盟委员会主席。 视觉中国 图

　　7月16日，布鲁塞尔，在一片掌声中，冯德莱恩用英法德三语说出“欧洲万岁”，结束了没有竞争对手的欧盟委员会主席竞选演讲。

　　她在随后欧洲议会的投票环节中获得了一些跨党派支持，除了本党团“欧洲人民党”（EPP），相当一部分绿党和自由主义党团的议员也投出了赞成票。波兰、匈牙利等东欧国家的执政党议员也给出了支持，最后可谓惊险过关。

　　根据欧盟选举规则，欧委会主席候选人至少需要赢得欧洲议会747名议员手中的374票才能顺利执掌欧委会，冯德莱恩以九票的微弱优势得到了欧洲议会的认可。听到计票结果的瞬间，她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了惊喜的微笑。

　　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公布的最新结果显示，冯德莱恩获得了383张支持票，有327名议员反对她的提名，22人弃权，另有一张无效票。经过一个多月的折中妥协，欧盟终于确定了下一任“掌门人”人选。

　　“你可以看出我身扛重压。”六十岁的冯德莱恩在媒体面前并不讳言，“这肯定是我政治生涯中压力最大的几周。”

　　对于冯德莱恩出任欧委会主席，法国国际和战略关系研究所所长帕斯卡尔·博尼法斯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她能够推进欧洲实现更大程度的战略自主。冯德莱恩领导的新一届欧盟领导班子“将比前任在维护（欧洲）战略自主方面采取更坚定和强硬的立场”。

　　但也有评论担心，以微弱优势获得欧洲议会认可的冯德莱恩未来的路恐怕并不好走。

　　多项承诺助其赢得跨党派支持

　　为赢得欧洲议会中不同党团的支持，冯德莱恩在16日的竞选演讲中做出了几项重大承诺。首先，她表示将为欧洲议会争取到提出立法草案的权力。此言一出，议会大厅内一时间掌声雷动。按照目前规则，仅有欧盟委员会能够提出立法草案。让欧洲议会具备此项权力，将使其向真正的立法机构转变，进而增强欧盟立法的代表性。

　　带有几分讽刺意味的是，基于民主和代表性原则，冯德莱恩还提出要重新引入“领衔候选人”制度，这立即引发了议会大厅内不少议员的笑声。实际上，马克龙和默克尔正是绕过了“领衔候选人”制度，在私下达成共识才提名冯德莱恩为欧委会主席人选。

　　所谓“领衔候选人”制度，是指欧洲议会中拥有较多席位的大党团可以选择其党魁参与欧盟委员会主席的角逐。

　　在欧盟的共同外交政策方面，冯德莱恩提出，一旦上任将改变外交决策机制，由原来的全体一致原则改为特定多数（qualified majority）。她认为如果不再需要事事寻求成员国全体一致，将会大大提高欧盟的外交决策效率。

　　欧洲议会选举中表现抢眼的绿党显然是冯德莱恩的重点争取对象。她在16日的演说中花了较大篇幅谈论环境议题。她承诺称，在其领导下，欧盟将在2030年实现50%到55%的减排目标，到2050年实现零碳排放。

　　获得提名源于法德妥协

　　冯德莱恩获得提名曾让不少外界观察家感到吃惊。7月2日下午7时，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在推特上宣布冯德莱恩被提名为欧盟委员会主席。消息一出，欧洲主流媒体一片错愕。事实上，此前没有任何一家媒体预料到她的名字会出现在候选人名单上。

　　法德的博弈与妥协让一直低调的冯德莱恩走上了前台。马克龙希望由各国领导人讨论产生欧委会主席人选，不愿看到“领衔候选人”制度走向机制化。此外，他还对“欧洲人民党”（EPP）15年来“霸占”欧委会主席职位感到“厌烦”，因此一直反对领导EPP的德国人韦伯依据“领衔候选人”制度执掌欧委会。

　　在6月底举行的G20大阪峰会上，法德荷西四国敲定了一揽子候选人协议，但随后遭到“欧洲人民党”和东欧国家的反对。前者认为默克尔私下与马克龙达成协议，放弃韦伯是“背叛行为”，后者则不满四国推举的欧委会主席人选蒂莫曼斯，因为此人主张严密监督部分东欧和南欧国家的内政和法律体系。

　　最终马克龙推举出了冯德莱恩：她是德国人（作为对默克尔和德国的补偿），成长在布鲁塞尔，会说流利的法语，在防长任上与北约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因此获得了东欧国家足够的信任。在法国和匈牙利的提议下，默克尔最终接受了该方案。

　　经营人脉网络游刃有余

　　不过，更多的信息显示，除了法德两个大国的支持，冯德莱恩个人的关系网络同样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在争取不同政治阵营的支持时，冯德莱恩表现得游刃有余。

　　多年以来，冯德莱恩悄悄建立起了触角遍布各国的政商人脉网络。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此前撰文分析称，尽管冯德莱恩在德国防长任上承受很多批评，但多年经营的人脉网络让她依然赢得了欧盟内的广泛认可。

　　随着媒体曝光度的上升，冯德莱恩的家庭背景和职业经历已广为人知。同样重要却较少受到关注的是她在诸多国际组织和论坛中活跃的身影。例如，冯德莱恩是世界经济论坛的董事会成员，Politico网站戏称该论坛是一场“全球巡回鸡尾酒会”。不过，正是在此类国际论坛中，冯德莱恩依靠出色的社交和沟通能力建立起了声誉。

　　“她是一位非常有天赋的沟通者，这能让她走得很远。”一名来自自由主义阵营的德国政客不无艳羡地告诉Politico。另一位绿党高级成员则补充称，冯德莱恩流利的法语帮助她与法国政治精英保持了稳定和融洽的关系。

　　她还与政界之外的重要人物建立了密切联系。贝塔斯曼集团的负责人利兹·摩恩是冯德莱恩的好友，该集团是欧洲最大的媒体服务公司，旗下拥有德国最大的私营电视台、欧洲最大的商业广播公司等等。贝塔斯曼集团在推动欧盟政客的仕途发展方面成绩不俗，此前曾帮助过容克等重磅人物。

　　在这些关系之中，与欧盟的渊源或许最能够解释她何以迅速取得了议员们的信任。顺利当选欧盟委员会主席，对冯德莱恩来说也是一种“回家”。1958年10月，冯德莱恩出生于布鲁塞尔，其父阿尔布雷希特曾在欧共体工作，是最早的一批“欧洲公务员”。

　　少年时期的冯德莱恩在布鲁塞尔的“欧洲学校”（European school）接受教育，直至13岁时随同家人返回联邦德国。该校专为欧共体工作人员的子女开设，下任英国首相热门候选人鲍里斯·约翰逊也曾在此就读。

　　保守派外衣下是激进欧洲一体化底色？

　　尽管冯德莱恩来自保守派阵营的基民盟，但她推进欧洲一体化的雄心并不显得保守。英国《卫报》此前披露，她曾经对子女谈及欧盟未来的愿景，称希望子女们将来能够生活在“欧罗巴合众国”（United States of Europe）中。这引发了外界对其推进欧盟建设的遐想。

　　法国国际和战略关系研究所所长帕斯卡尔·博尼法斯认为，冯德莱恩出任欧委会主席能够推进欧洲实现更大程度的战略自主。他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冯德莱恩领导的新一届欧盟领导班子“将比前任在维护（欧洲）战略自主方面采取更坚定和强硬的立场”。

　　“冯德莱恩在德国防长任上一直是欧洲防务一体化的坚定支持者，她积极推动了多国合作研究欧洲新一代战斗机的项目，这并不为美国人所乐见。”博尼法斯表示。

　　不过，微弱的票数优势和“领先候选人”制度的“死亡”却显示，欧洲议会和欧委会想要在一体化中变得更加强势并非易事。有媒体评论称，当年依照“领衔候选人”制度上台的容克获得了比今日冯德莱恩更多的支持票数，尚且在应对欧盟危机时步履维艰。如今冯德莱恩背后的政治共识似乎更加薄弱，如何继续推动欧洲一体化实是一道重大难题。

　　冯德莱恩本人似乎依然沉浸在胜利带来的惊喜和自信中。Politico、《卫报》、BBC等多家欧洲媒体连续追问着她如何看待这次微弱优势带来的惊险胜利，她却展现出了“极高的自信”。

　　在计票结束后，她即兴走上了演讲台前，用24门欧盟官方语言向所有人致谢，并称“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责任编辑：闫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