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扒手自述灰色人生 北京火车站是江湖

　被抓捕的30名扒手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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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落网嫌犯对预审民警王建惠说过这样一番话——每天，还不包括他们这些小偷，其他从事扛包、揽客、托运等不法行业的人至少要从北京站过站旅客手中“赚”走20万元。这些依靠车站生存的人由于流动性强，人数根本无法统计。在这些人眼里，北京火车站就是一个“江湖”，他们每天都要在这个“江湖”行走来非法牟利，挥霍一空后再来这里“讨生活”，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这次抓获的嫌犯预审时大多交代，他们最初在车站“讨生活”时，大多都是从扛包、揽客等小勾当干起，后来逐步变成了职业扒手。这是因为在车站耳濡目染，他们很快“意识”到，“偷窃”是来钱的捷径。因此，想要让北京火车站真的“天下无贼”，不但要对扒手进行打击，还要关注那些从事不法“讨生活”的人群。

　　扒手小峰

　　最怕大学生女友知道自己偷 身世对自己是谜

　　“说在车站混的人如果不认识我，那他肯定是假的。”小峰对记者这样介绍了自己。

　　在审讯笔录上，关于小峰身份资料确定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的姓名？我不知道，有个外号叫小峰。

　　你的年龄？今年有二十三四岁吧，出生日期我不知道。

　　你的家庭住址？我不知道。

　　小峰用一件事告诉记者，他并没有撒谎。他说，他是从北京站西广场上擦皮鞋的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的。那些人告诉他，曾经有一个人带着小峰在广场上要饭，那时小峰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

　　小峰说，他自己也能隐约记起，很小的时候，一个比自己大很多的人对自己说：“跟我走，天天有好吃的。”于是坐了一夜的火车后，小峰来到了北京站。根据自己坐火车来京的时间，他判断自己老家应该在河北。

　　替人扛包时学会偷

　　很快，带小峰来北京的人不知去向了。从此，北京站就成了小峰的家。他记得自己曾经睡在广场上的货堆里，有时住在候车室，过年过节的时候，旅客餐厅会给他这样的流浪儿包子、饺子吃。平时就靠要饭过活，有时饿极了，也会抓起旅客正在吃的饭菜往嘴里塞。那时候他几天都不洗脸，手摸过的馒头都是黑的，靠捡破烂卖的钱偶尔能买一包几角钱的方便面，用捡来的罐头瓶泡着吃。

　　当年纪大了一点的时候，小峰开始靠擦皮鞋、卖冰棍来挣些吃饭钱。因为在车站的缘故，他开始靠帮人中转签字赚钱。再大一些有力气了，小峰就开始扛包。那时扛一个包5元、10元，一天最多能挣100元钱。

　　就在一次扛包的过程中，小峰第一次参与了“偷”。当时，他扛着一个包正向车站外走去，发现有人准备下手偷窃，没怎么多考虑，他将脚步放慢，挡住旅客，让其不能快速走路。后来，得手的小偷依照“规矩”，销赃后分给小峰几十元钱。“钱来的太容易了。”小峰回忆说。

　　小峰向警方初步交代，这样的偷窃，今年他参与了十几起，分到了近千元赃款。

　　女友是大学生

　　对于被警方抓获，小峰感到悔恨交加，这种悔恨来源于他将告别一种来之不易的幸福。

　　1999年，小峰偶然认识了正在北京某大学上学的女朋友，两人很快交往起来。因为怕被这个家在北京的女孩看不起，直到认识了二三年后，小峰才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女孩丝毫没有嫌弃，反而教小峰写字、查字典。女孩的父母开始并不同意女儿与小峰交往，但时间长了，不但接受了小峰，而且对小峰极为照顾。

　　“我没户口，身份证也没有，结不了婚。但是我想，天天从家里出门那种感觉肯定和我20年来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我想和她结婚。”

　　小峰甚至连教育孩子的问题都想到了，他希望他们的孩子像妈妈一样优秀。“有一段时间我老是看着北京站西边丁香小学，看见家长接孩子放学的时候我就想，我也应该这样。我求求你们，不要让她知道我是为什么进来的，我最怕她知道我偷，我会编一个理由。”

　　扒手李军

　　无法离开偷的原因是毒品 偷是为了买毒品

　　1993年，因为和父母、兄嫂闹别扭，14岁的李军从锡林郭勒老家上了一列火车，等车停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来到了北京站。来北京没多久，李军身上的460元钱就被人骗走。“当时是冬天，我哪里也不认识，只好回到北京站。”

　　回到北京站后，李军逐渐认识了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那时他们为了吃饭，开始一起学习怎么去偷。李军记得，他第一次偷是在1995年，到手了120元钱。确认自己已经安全后，李军当场瘫倒在地。

　　但让李军无法离开“偷窃”的真正原因，是吸毒。1997年，一个也是在北京站流浪的人给了李军第一口海洛因。他周围80%的朋友也都吸毒。毒瘾越来越严重，每天李军要消耗600元左右的毒品，一个人无法负担，李军就和伙伴们结伴去偷，然后一起去买毒品。那时开始，他只要出手，就会有收获。

　　五年间三进班房

　　1998年10月2日，李军在公交车上盗窃时被抓，随后被劳教一年。

　　2001年9月11日，他因为在公交车上偷了一个手机，被劳动教养2年，2003年6月4日解教。

　　2003年12月16日，在李军回来后第三次吸毒时，再次被抓，因为容留他人吸毒，他被判刑1年。

　　偷窃断送了幸福

　　2004年12月15日，李军出狱后认识了一个女朋友。2005年初，李军带着女朋友回到了阔别12年的老家。在老家住了半年多，李军不再吸毒，和家人共享天伦。此时女朋友已经怀孕，李军便想和她一起到北京找个工作。临上火车前，母亲塞给未来的儿媳5000元钱，让他们到北京后做点正经事。

　　然而在北京站，李军认识了姚老四，两人在旅馆里聊天时知道了对方原是“同行”，瞒着20岁的女朋友，李军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她明年5月就生了，我试探过她，如果我出事了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她等我。”  采写本报记者卢国强 通讯员庞贺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