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缝制口罩、阳台上开音乐会，疫情下西班牙的冰与火之歌|疫情|新冠肺炎

　　原标题：手工缝制口罩、阳台上开音乐会，疫情下西班牙的冰与火之歌

　　人命关天的关键时刻“慢生活”慢得让人着急，骨子里的文艺情怀让观者平添感伤。

　　3月初从广州回到巴塞罗那，我每天都会收到国内的朋友各种问候、担心，以及有关西班牙新闻的求证。除了感谢大家的关心，我能做的也只能是乖乖地宅在家里，不给世界添乱，反正在国内已经宅习惯了，可以把这优良传统带到西班牙。

　　除了众所周知的名人、政客外，身边还不断传来认识的人确诊的消息。前两天，老公与一个朋友通话，他在法国染上新冠肺炎，在那边的医院呆了一周后转回巴塞罗那接受治疗。电话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但还是很乐观平静的，也听不出有什么呼吸困难，应该是已经治愈得差不多了。

　　这位朋友说他经历了一段非常可怕的日子，呼吸很困难，全身疼痛无力。在法国的医院条件不是很好，他的病情被耽误了，后来转回巴塞罗那，医疗设施和服务比起那边都好太多了，病情也很快得到控制。老公也跟我强调说，西班牙的公共医疗水平在欧洲乃至全世界都是领先的，没有对比不知道，他之前航海的时候去意大利的医院看过病，就觉得那里的设施比这边落后很多。但他补充了一点说：当然，也许中国更好。

封闭后的巴塞罗那海滩空无一人。

　　我在西班牙生活十几年，除了常规体检和一些小毛病会光顾医院之外，也常去探访病人。这里的医院环境设计很人性化，注重审美，甚至在医院都有艺术展览。医护人员的态度也很友善、有耐心，时不时来点小幽默，并且大多数都长着一副明星脸，超帅。

　　由于家人都是医生的缘故，我从小都是在医院泡大的，但我对医院和医生却一直有点惧怕，但在西班牙这边的医院我就没有那种紧张感。这里看病要提前很长时间预约，不可能像国内随时去都能挂上号。当然，这里的病人数量也比国内少很多，医生的效率肯定不可能像国内那么高。

　　疫情发展如此迅速以至于医疗物资告急、医疗系统坍塌，并不能说明这里的医疗水平落后，因为这不属于常态。只能说国家对于重大灾难应急方面的能力缺乏，政府一开始对疫情没有足够的重视。

　　再发达的国家和城市，都不可能在常态中预备这么多的急救医疗物资。中国当时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是疫情始发国，所以引起全世界的关注和支援，各个国家出钱出力，强大的海外华侨第一时间全球采购口罩防护服发到武汉，全国上下也都组织医疗队支援抗疫，所以武汉的疫情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得到控制。

　　但如今欧洲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每个国家都先自保为主，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来互助。医护人员因防护不够而纷纷倒下，特别是马德里那边的医院，从每天确诊和死亡的数字就能看到医院的压力有多大了，听说已经有700多名医护人员重度感染。

　　那个哭泣的西班牙男子发出的视频更是让全世界揪心，呼吸机不够，只能牺牲65岁以上的年长者，集中资源救治较年轻或对社会做出较大贡献的病人，这听起来非常不人道，生命的价值是很难用这种指标衡量的。病人在哭，家属在哭，医生也在哭，每几分钟就有一个人去世，殡仪馆人手和地方都不够，尸体来不及火化，只能在冰球场停放。

　　3月24日有一名感染新冠病毒的孕妇成功分娩生下健康的女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海鲜市场的商贩“象征性”地佩戴口罩。

　　不少厂家已经在用3D打印技术抓紧时间生产呼吸机，口罩和防护面罩的生产也都马不停蹄，但他们目前做口罩的设备还是很小规模的，甚至还有一些民间小作坊在手工缝口罩。我向来欣赏西班牙人的慢生活节奏，但在这人命关天的关键时刻，这种慢有点叫人着急。

　　方舱医院也在建，西班牙人之前看到中国能够在十天之内建起一个医院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现在都想着要向中国看齐了。各个华人社团都在慷慨捐献医疗物资，我老公说西班牙政府一直向欧盟求援都没有任何回应，现在看到中国人在帮他们，眼泪都流出来了。

超市购物的人们相隔两米以上。

　　中国的口罩资源已经摆脱供不应求的状态，不少有渠道搞到批量口罩的朋友都在问我如何寄过来支援西班牙。我所知道的是个人赠送的只限于少量，不超过2公斤，而大量的只能直接赠送到机构，并且要有质量认证。并且现在航班逐渐减少，货运也不那么方便了，如果途经其他国家还有被“截胡”的危险。

　　有不少已经买好回国机票的朋友都因航班取消而不得不待在西班牙，还有很多出差旅行的人被困在其他国家回不来西班牙。这时候哪个国家都不安全，最好还是不要走动，否则风险更大。

　　要让西班牙习惯居家生活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政府控制起来也是心力交瘁。这里是非常尊重人性自由的，甚至也很尊重“狗权”，所以遛狗是被允许外出的少数正当理由之一。有不少人钻空子趁机在网上开始租狗的服务，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警察们会查狗证，看你不是狗主人的话要被罚款。去买食物也要留着购物小票，如果警察看到食物不是当天买的也会罚款。

　　对于这些天性不羁的自由主义者，也只能采取更严厉的管控手段了。西班牙警察真不容易，除了严格执法之外还不能伤了民众的心引起社会矛盾，所以在巡逻时会时不时搞点娱乐百姓的小招，玩捉迷藏、钓鱼、弹吉他载歌载舞……

　　民众也开始学会接受现实和配合管制了，超市现在供应恢复正常，但限制入场人数，避免太多人在里面拥挤。很多人在门口排队等候，互相间隔两米，进去还会给你发塑料手套，工作人员也都规定要戴口罩。

　　大街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戴口罩的人比例也开始多了。很多人的佩戴方式不正确，有的只挡住嘴而不挡鼻子（可能是鼻子太大了吧），有的没有把鼻子上的金属条压紧，看来防疫知识还需要多多普及。

　　我从国内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口罩，西班牙的家人和朋友都说不要，只有几个华人朋友过来取。但这两天，西班牙的朋友也开始问我们要口罩了，住得近的，我老公就拿去放在他们信箱里。婆婆也说愿意戴，我让老公赶紧送过去，她只在阳台上探出头来跟自己儿子聊几句，叫他把东西放进电梯里就好了不用送上去。第二天发了个戴着口罩去超市的图过来，被我老公表扬她乖。

游人如织的巴塞罗那街头如今空空荡荡。

　　西班牙人居家自娱自乐的招数还是很多的，最常见的就是音乐会，这里几乎没有哪个人是不会唱歌、跳舞或玩一两种乐器的。阳台就是他们施展才艺的舞台，歌剧、弗拉明戈、交响乐、桑巴舞……这种浪漫的文艺情怀反而令我徒增了些许伤感，因为更体会到这些都是流着热血的充满感性的人，在死亡和悲痛面前他们依然生动地绽放着。

　　连续十几天，每晚八点都是阳台鼓掌向医护人员致敬的时间，鼓掌欢呼还不够过瘾就敲锅盆。我家在码头海港边，港口的所有船只也在同一时间鸣笛，动静很大。昨晚我老公在鼓掌时看到楼下一个在医院工作的邻居也在鼓掌，问她情况如何，她苦笑着说：很辛苦，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我们瞬间语塞，毕竟有时候不是喊一两句加油和感谢就能解决问题的。

　　为了让百姓能够安心留在家里不外出工作，政府出台了很多优惠政策以保障工薪阶层的生活所需，许多银行也开始减免按揭。但羊毛出在羊身上，有经济学家分析，疫情过后政府必然会通过加税来填补这些开支，老百姓的压力还是会很大。消费力仍需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情况会比2008年的金融危机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