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汕地区流传着一首民谣:早起去借钱,上午猜玄机,中午去押码,下午心痴痴,晚上哭啼啼。据说,这首民谣就是许多“六合彩”赌民的生活写照。
从“六合彩”传入粤东至今,已有几个年头了,多少人为此债台高筑,多少人为此铤而走险,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仅仅是揭阳一个市,从2000年至今,就有一万多人因涉赌“六合彩”被公安部门处理过,涉案赌资高达1295·6万元。汕头市自1999年6月至今,共查获“六合彩”赌博案件3942起7801人,缴获赌资1684万元。而参赌却未被处理的,则远远高于这个统计数字。
一名家庭深受“六合彩”之害的小学生给我们写信,信中说,他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自从下岗后就迷上了赌“六合彩”,每天都捧着“六合彩”玄机报“猜码”,从不关心孩子的学习情况,他自己也无心向学。一个温暖的家庭变成了一个没人煮饭,没人烧水的冷清清的家。
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切切实实地发生在某些“六合彩”赌博盛行的地方。一幕幕荒诞剧因赌而生,一件件悲剧因赌而起。
裁倒百万富翁
茫茫赌海,无底深渊。一些怀着投机冒险心理的人经不住诱惑和欺骗,纵身赌海,结果淹没赌海。
孟某是潮阳市某镇的优秀青年企业家,也是粤东地区邮购业的先行者。当时21岁的他与全国各地的客户建立了广泛的生意网络,事业搞得红红火火。几年下来,孟某便挣得了数百万元的资产,成了当地的传奇人物。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之后,孟某的邮购生意受到挫折,在想转行没有成功的情况下,他便守在公司里等待转机。某天,孟的妻子从菜市场带回一张“六合彩”小报,说发财的机会来了。孟某开始还在犹豫,到庄家家里看了好几期开奖,看到有的人买码竟赢钱,便决定参赌。第一次孟某买了5000元,赢了1万多元。第二次孟某便买了10万元,亦略有所赚。几个回合之后,孟某倾家底而出,买了50万元,没想到却输了个精光。妻子这时才醒过来,要他收手:“要是再赌下去,连公司都会输掉。”但孟已刹不住了,他以一处楼房作抵押贷了30万元,作最后一搏。结果这30万元仍是输了个精光。输红了眼的孟某又以自己的小车作抵押借贷了15万元,准备孤注一掷。为了准确猜码,他关了公司的大门,召集公司数十名员工在办公室研究“六合彩”。就在此时,民警赶来将孟某抓走了。后来人们才知道,原来是孟的父亲报的警。
半年之后,孟某从劳教所出来,但商机已过。孟某的公司虽然还在营业,但由于资金不足,同行一打价格战,便被拖垮而关门了。此时的孟某仰天长叹:十赌九死啊!
制造精神分裂
“六合彩”赌博的危害决不仅仅是使人破产这么简单,它就像一道魔咒,沉迷其中的人除了财富的损失之外,还有不少人精神受到了严重损害。揭阳市复退军人精神病院去年接受了48例因参与“六合彩”赌博引发精神病的人。该院几百例门诊中,有近四成的病因是由“六合彩”赌博引起的。
据该院医生介绍,这些因“六合彩”赌博而引发精神障碍的病人,在高峰时期曾占了医院收治人员的一半以上。此类病人表现出来的症状多种多样,有躁狂、忧郁、妄想、幻听、幻视、强迫性行为等。
去年初,揭东县一对中年夫妻花了几百块钱买了“六合彩”,他们费尽心机猜中奖号码,但屡买屡不中奖。夫妻俩精神受刺激导致失眠,甚至神志也模糊不清。双双被送往医院后,丈夫被医生诊断为“急性精神障碍”、妻子则患上“感染性精神病”。另外,在该医院里治疗的两名因赌“六合彩”而导致精神病的患者中,一个因中了大奖而得病,一个因整天幻想自己得了奖而得病,两人整天胡言乱语,手舞足蹈,情绪异常亢奋,在当地传为笑谈。
下面这个案例也许更具典型性。
潮安县某镇农民郑某,52岁,小学文化程度,以替人搭建竹棚、竹架及制作竹器为生,家中有妻子及两个子女,他几十年的辛劳使家庭略有积蓄。1999年底,郑某迷上了“六合彩”赌博,从此便再也无心做工,每天沉浸在“猜码”、“买码”之中。赢少输多,他很快输掉了几千元。2000年2月的一天,郑某从家中拿了200元准备前往投注“六合彩”,妻子竭力反对,于是郑某只投注了40元。当晚,“六合彩”赌博开奖,郑凑巧买中“特码”,高兴之余,郑某多次责怪妻子没有让他投注200元,由此少赚了几千元,丢掉了翻本的机会。当夜,郑某辗转反侧,越想越可惜,一夜失眠,以致精神错乱。第二天,他拿起家中的菜刀要砍死妻子,对方赶紧逃回娘家才幸免于难。之后,郑某又拿起锯子、凿子等,在村里向路人乱砍。郑某精神错乱后,又扬言要砍死其丈人一家。正当郑某拿了一把锤子准备到丈人家行凶时,被民警及村干部发现并将其制服,随即被送往该市红山精神病院,医生诊断其患了精神分裂症。
导致家破人亡
赌患无穷。“一幕幕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向世人控诉着“六合彩”赌博的罪恶。
阿强是一个懂事的小学生,学习成绩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他的爸爸妈妈是厚道的庄稼人,三口之家笑声常伴。天有不测风云,“六合彩”赌博的魔爪伸向这个家庭。阿强妈想赚点钱补贴生活,瞒着家人悄悄地买“六合彩”,一开始是几元几元地买,后来是几十元几十元地买,越赌输得越多。赌输了钱,阿强妈便无心料理家事,有好几次竟整夜不归。
一天,阿强爸无意中发现放在抽屉里的1000元积蓄不翼而飞,再三追问下,阿强妈终于哭着说已被她赌“六合彩”输掉了,还欠了5000多元的债。这话如当头一棒,把阿强爸打呆了———就算卖了家产也凑不到这个数呀!阿强爸长叹一声瘫坐在地上。为了还债,阿强爸选择了一个能很快“赚钱”的方法:到外地去接受“六合彩”投注,赚点“辛苦费”。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强爸耳濡目染,禁不住赔率的诱惑,自己也下注买码,而且赌得很起劲。
暑假放假的一天,阿强从学校捧着奖状飞跑回家,却见到爸爸口吐白沫,直直地躺在地上,母亲在一旁神态失常,不知说着什么。原来,那天下午,有人在阿强爸处投注了5000元,买了一个号码,阿强爸以为该号码绝无可能中奖,于是将钱拿去还了债。没想到当晚这个号码还真的中了,一下子要赔人家10多万元。阿强爸想不开,喝了半瓶农药撒手归西。阿强妈受了刺激,精神便失了常。
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么破碎了。
滋生刑事案件
“六合彩”赌灾诱发了许多社会问题。一些庄家赌赢就逼债,赌输就赖账,甚至挟款潜逃,诱发盗窃、抢劫、伤害、绑架勒索、非法拘禁等各种刑事犯罪,引发了不少群体性斗殴事件。
2000年5月19日,潮安110报警中心接到一名姓郑群众的来电,称其兄郑明于18日在潮安县被人拘禁,作案人要求家属拿16万元赎人。潮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和浮洋派出所的民警展开侦查,利用当晚犯罪嫌疑人准备收取赎金之机,设伏抓获李钊、倪忠两人,并在浮洋镇颜厝村李钊家中解救出被非法拘禁的郑明,现场抓获另外两名犯罪嫌疑人方镇、方峰。据了解,这是一宗因“六合彩”赌博而引起的案件。汕头市人郑明和潮阳市人谢某一起到潮安县浮洋镇福洞村方镇、方峰家暗设“六合彩”赌注点,被李钊、倪忠两人累计“中奖”金额达54万元,谢某见“奖额”巨大,便趁机溜走。郑明被倪忠等人于18日从福洞村强行带到颜厝村非法拘禁。
年仅26岁的潮阳人蔡森雨被砍至重伤,并留下终身残疾,罪魁祸首也是“六合彩”。这是去年一月发生在郑廷松家的血案。警方事后调查得知,在事件发生的一个多月前,潮阳市一个姓黄的医生叫郑廷松代买“六合彩”特别码,并给了郑2000元。郑廷松平日代售“六合彩”外围码,他自认为此期不可能中,就没有代黄医生买特别码。当晚开奖时,中奖号码恰好是黄要郑代买的特别码,特别码奖金为7万元。黄多次向郑追讨未果,于是找人帮其追讨。元月4日晚7时许,蔡森雨、郑焕金及同村人郑汉亮等,手持菜刀再次到郑廷松家中追讨时,挥刀砍伤郑廷松右臂。郑廷松大怒,夺下郑焕金的菜刀对郑焕金一阵猛砍,郑廷松的父亲郑木森及兄弟也上前帮忙,于是引发一场对戮惨剧。郑焕金及蔡森雨左手掌被砍断。
赌资流失境外
“六合彩”赌风所及,正常的生产和经营也受到严重影响。
在一些“六合彩”赌博严重的地区,每到开奖日,街头巷尾无人不谈“六合彩”,无人不谈猜码买码,以致出现商店不营业、市场不交易的奇怪现象。为了赌“六合彩”,有的人把准备用于建房、购房的钱输了;有的把准备买化肥、农药和种子的钱输了;有的把供孩子上学的积蓄输了,使孩子不得不中途辍学。
更为严重的是,“六合彩”赌博扰乱了当地的金融秩序,危害地方经济的发展。由于“六合彩”赌博敛集的现金赌资巨大,无序流动,一些庄家为减低自身的风险,往往以外地甚至境外的大庄家作靠山,造成资金恶性外流,破坏了当地经济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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