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45周年之际,浙江传化集团董事长徐冠巨回忆起自己的创业之路。37年前,他和父亲徐传化靠着2000元借款,一口大缸、一辆自行车,生产销售液体皂。如今,当初的小作坊已经成长为一家多元布局,涵盖化学化工、智能物流、科技农业、生命科学等领域的现代产业集团,2022年实现营收1450亿元,利税超150亿元,产品和服务覆盖100多个国家和地区。
传化集团的一家精细化工厂,位于杭州市钱塘区的大江东产业集聚区,以生产纺织化学品为主。
记者:它先进在哪儿?
徐冠巨:实际上先进是反应釜,这个产品特别多。这个车间里面,每天有500多个产品生产。
记者:那不乱了套了?
徐冠巨:所以要智能指挥。
占地20万平方米,员工只有400多名,年产能力却达到60万吨,产品近4000种,高效的生产得益于工厂的智能化水平。工人只需要在电脑前轻点鼠标,智能制造管理系统则会自动完成原料配比、输送和生产。
徐冠巨:这个工厂我们建设总体大概投资了5个多亿,但因为智能化,它从系统,到前前后后装置的配合,在这里也投资了1个亿。我们这个工厂在建设前,400多人生产是20多万吨,现在我们400多人,生产的是60万吨,数量上面翻倍地增长。
从2015年到2022年,传化集团在营收、利润、税收方面增长了四五倍,而企业的人数并没有增加,依然保持在16000人左右。这个现象的背后,是传化集团累计投入超20亿元,用于数字化、智能化转型。
传化对于技术和创新的重视,源于创业初期,至今,传化人依然熟知"2000元买来一包盐"的故事。1986年,徐冠巨和父亲创办生产液体皂的小作坊,初期,他们对液体皂并不了解,为此专门请来一位懂技术的师傅,但这位师傅只愿意教授一些基本的制作方法,关键工序需要按次数交费,并在现场由他自己来调制。徐冠巨观察到,那位师傅每次都是将一包粉末倒入配料中,液体皂才能凝固。为了得到这个诀窍,徐氏父子花了2000元买下这个商业机密,后来发现这包粉末竟然是家用的食盐。
记者:当时2000块钱是多大的分量?
徐冠巨:当时的2000块钱,相当于今天起码20万,因为当时我2000块钱创业了,居然告诉我一个诀窍他要我2000块。当年这件事情让我知道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们创业发展以来这种事情碰到的多了,这种点点滴滴教导我们有时候是一个窍门,有时候就是一个窗户纸它没有捅破,我们要去探索,我们要去实践。
“2000元买一包盐”也坚定了徐传化父子引入技术人才的决心。1992年,传化打破家族企业的发展模式,同时引入大学生和社会人才,建立传化实验室。就这样,这个最初的小作坊式企业走上了一条科技创新之路。
为了更好地顺应时代潮流并解决企业发展所遇到的瓶颈问题,从2010年之后,传化集团开始全方位推动数字化技术变革,开启由传统制造业向现代企业转变的大幕。
记者:如果当时不改,任由这种局面发展下去,继续传统下去,有没有出路?
徐冠巨:我估计也没有今天这个传化。所以我就跟大家提出过去30年有传化,未来30年有没有传化。未来30年我们传化路在何方,然后警示大家我们需要变革,我们需要高质量发展,我们要拥抱数字化。然而,最初对于要不要走数字化转型的道路,传化集团内部的声音并不一致。
记者:为什么还会有争议呢?
徐冠巨:这个就是我们对数字技术的认识问题,当时按照原来传统的方式建设,成本低,人工便宜。
记者:当时为什么能够选择我有便宜的方式我不用,我要用当时看起来贵的方式?
徐冠巨:我们要算未来账,要算大账。如果不是数字工厂,可能它的集约化水平没有那么高,关键是我们的队伍在数字化过程当中得到了锻炼,然后让我们今天的工厂它如此智能化、数字化。
距传化化学大江东厂区近百公里之外,传化合成材料实验室的高久奇忙着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和同事致力于一种稀土顺丁橡胶的研发,因为这种特种橡胶具有生热低、活动阻力小、耐磨等优点,被广泛用于新能源车轮胎的生产,但长久以来被国外企业所垄断。
记者:稀土顺丁橡胶的研究你参与了多少年?
高久奇:我基本上从2017年我们开始立项,一直到现在全程参与。相当困难,在国内基本是没有一个很成熟化的,完全需要我们自己进行一个突破。
记者:那别人都做不出来,你怎么知道你就能做出来呢?
高久奇:我们只有靠这个能走出我们当时那个寒冬。
让高久奇感到压力的,除技术需要从零到一取得突破之外,他所在的合成材料公司原来生产的是普通品种的顺丁橡胶,因为市场不景气,长期处于亏损状态,研发新的稀土顺丁橡胶被视为公司唯一的出路。
2021年,高久奇和他的同事迎来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们研发的稀土顺丁橡胶实现了全面量产,产销破万吨。
对于传化集团来说,最终收获了能够实现国产替代的拳头产品。但为了支持稀土顺丁橡胶项目,他们在7年时间内支出了2亿元的研发费用。
记者:用了7年的时间花了2亿,然后现在每年给你赚的钱是多少?
徐冠巨:现在每年的利润在2亿左右,预计明年我们的产能将扩展到将近30万吨。那这个意味着还能够有倍增的一个效益。所以从回顾我们传化的发展来看,始终要创业不停,创新不止,始终要带着责任,千万别放弃,你放弃了什么都没有了。
徐冠巨是浙商的典型代表。在他看来,这些年来能不断开疆拓土,带领传化集团从浙江走向全球的关键就是科技创新,科技创新是高质量发展的核心驱动力。据他介绍,2022年传化集团科技投入同比增长77%,未来五年将持续保持科技投入年复合增长在50%以上。
徐冠巨:我们要与跨国公司、世界一流企业同台竞争。只有中国的企业强,我们国家才会强的,中国的企业不强,国家何以强?我相信这一点。我们在体量上面有时候想想看没有多少差距,但是我们的科技水平有些行业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但是我们有很多行业我们还是有差距的。还是得靠技术,就是过去这种生产方式我们会了,世界别的地方也会了,如果我们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面还像过去那样,那肯定是没有出路。
在过去的37年里,传化集团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近年来,国内基础化工材料产能过剩,下游产业需求不景气,以及个别西方国家与中国“脱钩断链”、全球需求下降等等不利因素,也给包括传化集团在内的中国企业的发展带来了挑战。预计2023年的传化集团营业总收入与去年持平,利润相比去年下降三分之一左右,这也是该企业首次出现利润下降的局面。
记者:在过去的若干年里面集中出现的一些事情,看上去这都是偶发因素,但是企业现在所面对的难关是不是早晚都会遇到的?
徐冠巨:我想我们这一代是太幸运了。我1961年出生,本来日子是一天天好起来,国家是一天天发展起来。所以今天我们看到有点世界不那么太平,就是环境好像不是那么好。但是从拉长的历史来看,我们今天碰到的还是小问题,是不是还会有更大的问题要发生,那我们也要去面对。我觉得我们还是要靠我们企业奋斗,我们每个老百姓去奋斗,需要我们企业家去努力,是我们的奋斗和努力让国家走向强大,社会走向繁荣。
工作之余,徐冠巨经常会来到传化集团的展厅转转,在这里,他和父亲白手起家的创业历史,总能带给他无限的回忆和自信。
徐冠巨:我就想我们传化就把这个作为展馆的第一课,过去我们是那么难过来的,虽然我们当下碰到的困难和问题与过去不一样,可能就是未来我们要碰到的这个问题会更复杂一点,但是我相信我们的技术条件不一样了,包括我们国家的世界地位也不一样了,所以我们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未来很难,但是对比过去的难,我觉得未来的难也不算什么。
（来源：News快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