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人：《大河之舞》男主角康纳尔·海斯 女主角乔安妮·多伊尔

　　采访人：《世界新闻报》记者 李培春

　　爱尔兰舞剧《大河之舞》10月初即将在北京上演。关于这出舞剧在世界其他地方所取得的成功，已经无须赘言。然而，当人们在剧场里为舞者激情奔放的曼妙舞姿而惊叹，为多彩变幻的绚丽舞台而陶醉时，他们可能不知道，在《大河之舞》之前，世界上没有一名爱尔兰专业舞蹈演员。是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爱尔兰人，念念不忘于自己的文化传统，执着地将爱尔兰舞带到了世界各地，也使它融入了世界不同的文化中。在接受《世界新闻报》记者独家专访时，来自澳大利亚的男主角康纳尔·海斯和来自爱尔兰的女主角乔安妮·多伊尔讲述了 《大河之舞》背后的故事。

　　“爱尔兰舞不是踢踏舞”

　　《世界新闻报》：提到《大河之舞》，中国观众总是立刻将它与“踢踏舞”联系在一起。实际上，在你们的演出队伍里，并不是所有演员都是踢踏舞者。能否请你介绍一下，《大河之舞》到底是一出什么样的舞剧？

　　多伊尔：这是一出时长约两个半小时的大型舞剧。

　　这出舞剧最初是以爱尔兰舞蹈为蓝本的——我想就是你所说的“踢踏舞”。但“踢踏舞”是美国人的跳法和叫法，我们称它“爱尔兰舞蹈”。爱尔兰舞最独特的地方是，舞者的两只手总是放在身体的两侧，上身也几乎没有什么肢体语言，几乎所有的舞蹈动作都是在舞者的两膝以下进行的。而世界其它地方的舞蹈，多数有非常舒展的手臂动作。爱尔兰舞者的禁忌，正是其他舞者精心发挥之处。

　　《大河之舞》融合了爱尔兰舞、踢踏舞、俄罗斯民间舞蹈，还有西班牙的弗拉门科等多种舞蹈形式，还有一个管弦乐队。从这个意义上说，舞剧本身讲述的是爱尔兰舞蹈在世界各地舞蹈中的一次旅程。

　　“《大河之舞》

　　就是文化融合的过程”

　　《世界新闻报》：人们在谈论《大河之舞》时，往往提到舞者出色的技巧和炫目的舞台布景，但这出舞剧似乎没有明确的情节。那么，它想表现的是什么主题呢？

　　多伊尔：《大河之舞》中的“大河”，指的是穿越爱尔兰首都都柏林的丽菲河。1994年，《大河之舞》第一次在都柏林参加“欧洲电视歌曲大奖赛”的表演。当时的节目制作人提出，将爱尔兰传统的舞蹈形式和舞蹈元素，用现代手法表现出来，以此反映爱尔兰融入现代社会的情况。《大河之舞》就是这样诞生的。

　　确实，《大河之舞》没有明确的情节，但还是有一些主题。在19世纪40年代的时候，爱尔兰出现了大饥荒，随后出现了爱尔兰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移民潮。因为死于饥荒和移民国外，爱尔兰的人口从800万锐减到400万。

　　当时，多数爱尔兰人搬去了英国、美国和澳大利亚。但他们仍然以自己祖国的文化为自豪，将自己的文化传统代代相传。《大河之舞》正是试图表现爱尔兰文化与世界其他地方的文化相互交融，互相改变的过程。

　　《世界新闻报》：对这一点，相信康纳尔是很有发言权的。因为你出生在爱尔兰首都都柏林，后来随父母移民去了澳大利亚。爱尔兰文化对你的影响大吗？

　　海斯：因为全家搬到了澳大利亚，我的父母就更想保留被他们留在家乡的那些爱尔兰文化和传统。在我6岁的时候，我就读的小学开设了爱尔兰舞蹈课程，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学习爱尔兰舞蹈的。后来，我还参加了很多爱尔兰舞的比赛。

　　我想不仅仅是爱尔兰人，任何一个民族都是一样：当人们离开故土之后，总是不由自主地被祖国的音乐、语言和文字所吸引，想要保留一些他们所来自的那个文化的东西。

　　从夏里巴人到阳春白雪

　　《世界新闻报》：乔安妮，你原来并不是专业舞蹈演员。但是自从1996年开始，你一直担任这个舞剧的女主角。这期间，《大河之舞》已经换了三位男主角。这背后有什么故事吗？

　　多伊尔：其实，在1994年之前，根本就没有专业的爱尔兰舞蹈演员。人们可以学习这种舞蹈，参加各种比赛，但是并没一个专门的地方可以让他们以表演为生。优秀的爱尔兰舞者往往在26、27岁的时候，就做了舞蹈老师或是教练什么的。

　　《大河之舞》出现后，爱尔兰舞者才第一次有了表演的平台。所以，《大河之舞》最初的演员中，有农民，有学生，有小学老师，还有大学教授。

　　就我个人而言，选择《大河之舞》好象是顺理成章的事。1994年这出舞剧上演的时候我正好大学毕业。我在剧团工作了一年，第二年剧团告诉我，如果我再努力一年，就能成为女主角。于是我留了下来，1996年的时候，我被选中担任了女主角。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剧团。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康纳尔一直担任替补男主角。每当男主角受伤或是生病的时候，康纳尔就出任男一号。真高兴这次他正式成了男一号。你知道，我是爱尔兰人，康纳尔是澳大利亚人。我认为来自世界不同国家的演员成为“拍档”，同台演出，是非常美妙的事情。因为这也正是《大河之舞》本身所想表达的意思。

　　《世界新闻报》：康纳尔和乔安妮，请给我们讲讲你们演出过程中最令人激动的时刻。

　　康纳尔：这样的时刻太多了。其中之一是我第一次出任男主角。我们已经进行了数月的排练，但就在上台之前，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似乎几个月来排练的压力突然全压在了肩上。但是，等我在台上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知道一切顺利时，千钧重担终于全被抛在了脑后，那种轻松的感觉终生难忘。

　　乔安妮：最让我感动和情不自禁的一次是2000年在都柏林。我的42位朋友前来观看我们演出，他们在剧场里占据了一个角落。甚至在表演开始以前，我的朋友们就开始欢呼了。每当我一上场，他们就兴奋地尖叫。我在台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感觉到他们为我而自豪。你知道，在演出过程中，只要观众中有这样一群深深陶醉其中的观众，整个观众群体就会受到感染。那一晚，整个剧场里都弥散着一种狂热的气氛，即使到了后台，我们仍然能够感觉到观众的热情。

　　在许多年里，我都因为专门跳爱尔兰舞蹈受到人们的嘲笑。尽管我的朋友们喜欢我的舞蹈，对我也很支持，但他们还是会说，“瞧，乔安妮又去参加什么爱尔兰舞蹈比赛了”。就是在这一晚，他们真正为我感到了自豪。而且，在这些人中，还有许多我自从高中毕业后就一直未曾谋面的好友。在那一晚，我真正能够向他们展示：真正的爱尔兰舞蹈是什么。

　　掌声背后也有酸痛

　　《世界新闻报》：为了制造出舞蹈时发出的那一阵阵有节奏的踢踏声，爱尔兰舞者需要穿非常坚硬的牛皮鞋，跳舞用的地板也是特制的。我们知道，常敲键盘的人关节可能受到损害，跳芭蕾的人走路有点“外八字”。你们爱尔兰舞者有类似的“职业病”吗？

　　康纳尔：当然。因为舞者总是使用同样的肌肉，同样的骨头，同样的关节，久而久之这些部位就会疲劳和酸痛。在表演的过程中，还可能出现大腿痉挛和脚踝痉挛的情况。因此我们必须做热身活动和放松活动，还有诸如控制肌肉、拉伸韧带方面的训练。还必须做其它的运动以保持整个身体肌肉的协调，因为在爱尔兰舞蹈中，背部以及身体其他一些部位的肌肉很难得到同样强度的运动。

　　不过，爱尔兰舞者不会像芭蕾舞演员那样，有非常明显的姿态特征。

　　《世界新闻报》：抵达北京后，你们与北京的一些爱尔兰舞蹈爱好者也进行了交流，对他们面授机宜。对中国的舞者，印象如何？

　　康纳尔：我们去了北京舞蹈学院。中国的舞蹈爱好者向我们展示了他们在这里跳的爱尔兰舞蹈，我们也作 了小型的表演。他们是非常有活力的一群人，对我们想要通过舞蹈反映的东西也有很强的理解力。

　　《世界新闻报》：与世界上其他地方的观众比起来，中国观众可能显得保守一点。来自观众席的反应也可能不会那么热烈。这会对你们的表演产生影响吗？

　　康纳尔：不会令我们有失望的感觉。我们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表演过，世界各地的人们有他们自己对表演的反应方式。而且一些地方的观众确实非常安静。这让你在整个演出过程中，都会猜测：不知道观众是否喜欢我们的演出？但是在演出结束的时候，观众席往往会突然爆发出非常热烈的掌声，告诉你演出是成功的。在另一些地方，观众们会在整个演出过程中都非常狂热，甚至恨不得跳上台来，与你一同表演。

　　作为演出者，我们当然希望在演出过程中就与观众打成一片。但是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会想，这里的观众就是比较安静，他们仍然可能喜欢我们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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