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末，正当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穿梭于巴以领导人之间、积极促成双方签订和平协定之际，联邦调查局(FBI)却在谈判桌下秘密实施着另外一套“中东和平”方案：通过派往巴勒斯坦的间谍向巴激进组织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注入资金，从而调查这些组织是否以及如何将资金用于“恐怖主义袭击”。根据一系列采访和获得的法庭文件，美联社于7日发表文章，披露了这一段鲜为人知的内情。

　　1、一桩旧案引出资助神秘内幕

　　联邦调查局官员向美联社坦言，在1998年和1999年的反恐行动中，联邦调查局驻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办事处获得司法部时任部长珍尼特·雷诺批准，与以色列情报部门合作，将数千美元通过一名间谍负责的慈善组织“资助”给被疑为支持恐怖活动的个人或组织，试图顺藤摸瓜，追踪资金流入“恐怖组织”的轨迹。“这次合作行动得到司法部长的许可，以色列官方也知情。”联邦调查局官员说。但是，“资助”数额十分有限，因此不会被用于筹划大规模袭击。根据一份与此相关的法庭证词，曾接受联邦调查局“资助”的哈马斯成员将钱用于援助巴勒斯坦孤儿。

　　在接受采访时，克林顿政府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桑迪·伯杰矢口否认知晓联邦调查局这一行动。美联社试图联络前司法部长雷诺，也没有成功。这一事件的另一关键人物———联邦调查局打入巴勒斯坦内部的间谍———却有迹可寻，他为揭示整个行动的详细过程提供了重要线索。此人名叫哈里·埃伦，原为亚利桑那州一名商人。2001年6月，在一宗秘密审理的移民案件中，他在为成为被告的朋友作证时，透露了联邦调查局的这次行动。

　　根据这宗旧案的法庭文件，美联社记者获知，在与联邦调查局4年多的合作中，埃伦允许该机构在其家中、汽车和办公室内安装窃听器，允许调查局探员监控自己在加沙地带从事的宗教基金会活动，促成巴勒斯坦几个较大激进组织会谈，还曾亲自会见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但就在这一行动如火如荼时，却旁生枝节，最终导致行动流产。埃伦的证词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门……

　　2、征用间谍给哈马斯领导送钱

　　埃伦与联邦调查局的渊源始于上个世纪70年代。或许由于其祖父是一名美国空军情报官员，埃伦虽然不是专职间谍，但当时也被征用，向情报部门秘密提供付费信息，并执行一些特殊任务，起初在拉美，然后在中东。上个世纪80年代，埃伦改名阿布·优素福，开始帮助穷苦的巴勒斯坦人。

　　1994年，埃伦开始协助联邦调查局凤凰城办事处。凤凰城位于美国南部边境地区，那里中东裔居民密集，而且又是很多航空公司总部所在地，因此被联邦调查局视为“涉及恐怖主义案件的温床”。

　　埃伦的联络人肯尼思·威廉斯希望他“把美国的资金输送给一些恐怖组织，用于从事暴力活动”。这位当时还是默默无闻的联邦探员，如今却已经大名鼎鼎。在“9·１1”事件前，威廉斯曾起草一份备忘录，提醒联邦调查局总部，正有阿拉伯人在美国的飞行学校接受驾驶训练，然而当时却没有得到重视。

　　1998年，克林顿政府想方设法再次激活中东和谈。而颇具讽刺意义的是，当年夏天，埃伦根据威廉斯的指示带领一些医护人员来到加沙地区时，也把联邦调查局3000美元到5000美元的“资助”交给了一个名为伊斯梅尔·阿布·沙纳布的哈马斯领导人。此人于今年8月21日被以军战斗机“定点清除”。

　　3、赢得信任召开激进组织会议

　　“威廉斯说这些美元将被用于恐怖活动。”埃伦在法庭上作证时说。但他后来发现，沙纳布把这些钱分发给巴勒斯坦孤儿院和医疗机构。

　　埃伦此后得知，还有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与其执行同一项任务，向哈马斯及其他巴激进组织提供更大笔的资金。

　　无论如何，埃伦的业余间谍工作堪称“成绩斐然”。他逐渐赢得巴几大激进组织的信任，甚至促使其少有地坐在一起召开会议，达成一项非正式协议———为任何向巴勒斯坦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的外国人确保安全通道。作为此次会议的发言人，埃伦还有幸多次与阿拉法特会面。此外，他还创建了一个名为萨达卡的基金会，向巴勒斯坦人提供缝纫机、眼镜和其他援助物资，进一步为其间谍工作创造便利条件。而这一基金会幕后的半个“老板”便是联邦调查局。

　　在美国，埃伦的间谍工作也“马不停蹄”。由于他允许联邦调查局在无需申请许可的情况下对其实施监听，与他讨论非法活动的巴勒斯坦人或美国人无一漏网地被联邦调查局记录在案。原负责巴勒斯坦民防事务的官员马哈茂德·阿布·马尔祖克便是其中之一。他后来不仅参与了埃伦的基金会活动，还曾写信称赞他。信中说：“在我看来，如果阿布·优素福在从事其帮助巴勒斯坦鳏寡孤独这一可敬的事业时进一步受到限制，美国将失去与中东沟通的宝贵机会。”

　　4、突发情缘间谍行动被迫中止

　　1999年初，由于埃伦和威廉斯频频产生分歧和争端，行动突然划上休止符。埃伦说，起因是他与一名被疑为是间谍的外国女人产生了感情，令联邦调查局十分不满。

　　联邦调查局官员也承认，他们当时极力劝说埃伦了断这段情缘，但他心意已决，无奈只好以破坏工作条例为由停止了他的工作。然而，失去埃伦却令美国官方内部都“唏嘘不已”。

　　凤凰城前任检察官梅尔文·麦克唐纳曾对埃伦的表现赞赏有加，认为联邦调查局突然停止他的行动浪费了一次绝佳的获取情报的机会。“埃伦是调查局极大的财富，我们少有像他这样能与中东关系紧密的人。”麦克唐纳说。

　　作为埃伦另一名支持者，来自亚利桑那州的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前任主席丹尼斯·德孔西尼说，埃伦的工作是对联邦调查局的极大协助，也是该机构间谍工作的成功案例之一。

　　“一石激起千层浪”，针对埃伦事件所暴露出的内部问题，司法部总监已经展开调查，其中包括是否有从事敏感问题调查的联邦探员在其“兼职”的私人公司内利用联邦调查局的资金或者调查对象实现个人利益。

　　那么，原本可以踏踏实实做一名普通的美国公民，埃伦为何会接受这项任务？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同意与联邦调查局合作，是希望能促进中东和平进程，最终建立独立的巴勒斯坦国，停止已经持续半个世纪的暴力活动和压迫占领。而在此期间，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巴勒斯坦或者以色列人的事情。”

　　新华社记者 王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