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昨天与朋友到偏僻的山村一户农家去看傅青主的一幅字画，一路的田园画更是赏心悦目。在那一片片绿油油的谷地里，不时的幻化出外婆的身影，口中、喉咙眼也随之生出些许津液，仿佛外婆的谷叶米汤正端在了我的手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好不陶醉。我微闭双眼，慈祥的外婆就在我眼前。

　　外婆精明能干，慈祥善良，周围的人都称呼她“三嫂子”，比她辈分大的人也这样称

呼她，足见她在村子里的人气与声望。妈妈嫁在本村，我哥哥在她身边由她照管，我便常常跟外婆生活在一起。外婆跟我最亲，外婆的恩泽我永生难忘。

　　忘不了每年的暑伏天，吃过中饭，外婆等我睡着了，她顶着炎炎烈日，要到谷地里去揪一把谷叶来，放在砂锅里与绿豆小米同熬，温温火，盖着锅盖不许溢出，外婆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拿一柄蒲扇一边扇一边看着熬粥。大约要个把时辰。只等端下锅外婆才肯去迷糊一会儿。下午三四点钟把我叫醒，一碗“谷叶绿豆小米粥”就端在你手上。那色泽是上等龙井还是碧螺春，看了就叫人眼谗。那谷叶的清香直逼你的嗅觉。如果放到现在，我真不忍把它喝掉！如今想起都直流涎水。

　　忘不了外婆那焦黄焦黄的白面馒头。舅舅时常外出，回来要给我带许多好吃的，馒头是次次必带，因为那是外婆的吩咐。那时的馒头跟面包一样，是方块的。外婆要把它们一个个放在火洞洞里烤，原始的烤箱吧。不时的翻腾，表层的焦黄要均匀一致。吃起来外脆内疏。外婆时常跟我说，这样吃了不烧心。大概就是健胃的意思。也许跟外婆的焦黄馒头有关，我才有如此好胃口。外婆的细心惠及我的一生。

　　更忘不了“大锅饭”年代，外婆深更半夜给我偷偷摸摸开“小灶”。上学给我煮咸豆，说是吃了长筋骨，长劲。如果我有个头疼脑热，外婆就像对三岁小儿一样，放下怕你凉，搂着怕你热，不知如何是好。当你活蹦乱跳时，外婆的眼总在你身上瞅着，有时会笑出泪花来。我也恨过外婆，那就是放血，拿针挑指头。虽然不是很疼，可我每每怕得要命。无论你哭天叫地，外婆丝毫都不手软，决不轻易放过你。

　　外婆去了，外婆的话我时常想起：“该惯的要惯，不该惯的就不能惯”“惯吃惯穿，不能惯的不动弹”“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必受穷”。外婆没有文化，可她这些教育子女的原则和过家的经验，不是很值得我们继承吗。

　　外婆去了，她又没去，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做人做事，惠及我的终生。

　　《江南时报》 (2005年08月09日 第二十二版)

　　作者：心歌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