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陪老爸看电视

　　老爸今年七十有三，不喝酒，不抽烟，就爱看电视。

　　家住山区，电视只能收几个台，但老爸每天晚上，无论什么节目，都要正儿八经地在电视机前，一直看到屏幕上出现“再见”的字样才肯罢休。

　　说来也怪，按说，老爸文化不低，曾在村委会当过会计，却看不懂电视。他常常以自

己的想象去臆断他所看到的一切，闹出很多笑话。比如：歌星握着麦克风又跳又唱，老爸就说，那个女的真贪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甘蔗。这些令人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话语，多少会弄得大家不愉快，并渐渐地有些反感。你想想，当大伙正在为主人公悲惨的命运而暗自流泪时，老爸突然一句：“这男的哭什么，又没人打他。”是不是会有些扫兴？

　　久而久之，我们便都有了这样的想法：老爸，你看就看吧，只要你能保持安静就行。然而，老爸不论何时，都要与母亲争个高低。我们不得不产生疑问：

　　老爸看电视的目的何在？

　　这个问题，在去年暑假，找到了答案。那时，我刚在单位报完到，在家休整，天天与电视为伍。一天，母亲去舅舅家了。当时播放的连续剧，是我非看不可的节目。平时，给老爸讲解剧情的工作非母亲莫属，这回，毫无疑问要落在我头上了。晚上，直到播出时间到了，我才将电视打开。老爸听到电视里的声音，推开房门，探头，先是四下瞄瞄，再瞄屏幕，最后才看我。当看到电视机前就我一人时，他眸子倏地暗了许多。他一句话也没说，只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极不情愿地、慢慢地，转身，掩门，走了。

　　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再来，但过了不久，传来老爸打呵欠和摇蒲扇驱赶蚊子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见老爸这么早地睡觉。为什么母亲不在家，老爸就不看电视了？我似乎突然明白了老爸看电视的真正原因：在不被晚辈理解的孤独、寂寞中，电视和母亲，是他的眷恋与依赖。

　　《江南时报》 (2005年09月08日 第二十二版)

　　作者：何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