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焚者博阿齐齐的家乡,他的照片被高高悬挂,成为新时代的象征。
据新华社消息,突尼斯自21日开始为期3天的全国悼念活动,哀悼78名死于骚乱的突尼斯人。
回顾突尼斯变局,导火索是两个小人物博阿齐齐和汉姆迪。穆罕默德·博阿齐齐(Mohamed Bouazizi)一辈子就住在突尼斯首都突尼斯城南部300公里的Sidi Bouzid一条尘土飞扬的狭窄街道上,小小的屋子只有3个房间,还有1个露台,供他的妈妈晒衣服和红辣酱。26岁的博阿齐齐是个水果小贩,挣来的钱只够养活他的妈妈、叔叔以及5个兄弟姐妹。他的梦想是有一辆车。
45岁的城管费达·汉姆迪(Faida Hamdy)是一个警官的女儿,单身,有一个“强悍的人格”以及完美无缺的履历。她的上级说,她负责监察建筑物、处理噪音投诉以及对博阿齐齐这样的小贩罚款,后者的流动售卖介于合法和非法之间,没人能搞清楚。
但在2010年12月17日的上午,汉姆迪竭力要没收博阿齐齐的水果,当后者竭力保护自己的苹果时,汉姆迪往他脸上抽了几个耳光。现在,博阿齐齐穿着黑色夹克、脸带微笑的照片成为突尼斯新时代的标志。正是这名小贩的自焚,引发一系列席卷全国的示威活动,最终导致总统本·阿里下台并前往国外。
据新华社报道,突尼斯过渡政府总理加努希21日说,将在未来6个月内组织透明公正的大选,实施司法改革和政治改革。他说,“所有非民主法律都将被撕碎”,包括选举法、媒体相关法律等。
城管殴小贩还抢电子秤
纽约时报记者近日来到博阿齐齐的家乡,还原了事件全过程。其他水果小贩、官员和家属描绘说,博阿齐齐当时很尴尬,也很生气,与汉姆迪扭打了起来,接着被汉姆迪的两个同事殴打,这两名同事没收了他的电子秤。随后,博阿齐齐穿过几个街区来到市政办公楼讨要自己的财产,但又被打了,接着他来到市长办公室,要求见市长但被拒绝。“她羞辱了他,每个人都看见了。”博阿齐齐的姐姐萨米娅·博阿齐齐说。
大约在中午的时候,在市长办公室大铁门前的2车道大街上,博阿齐齐将身上淋满油漆稀释剂然后自焚,抢救他的医生说,烧伤面积达90%。博阿齐齐自焚后,Sidi Bouzid的抗议活动起初规模很小。20岁的目击者比莱尔·萨亚迪看到,那天下午,博阿齐齐的亲戚和朋友在市长办公室门前聚集,向大门扔硬币。“这是你们的贿赂钱!”他们叫嚷。过了一天半,抗议者开始多了起来,警察开始殴打示威者,发射催泪弹。当地工会领袖说,他们的成员迅速加入了示威,随着警方的介入,冲突进入暴力化。在当地医院工作的医生阿里·哈尼米说,伤员很快翻倍,从被殴打到枪伤都有,两个人死亡。
同时,示威消息在网络上传了起来,29岁的室内设计师谢姆瑟丁·阿比迪上传了视频,并且更新他的Facebook。半岛电视台的一名记者是阿比迪在Facebook上的好友,随即,这家电视台播放了这条新闻。“我尽力了,这是个奇迹。”阿比迪说。
每个人都行贿过
Sidi Bouzid的人们用“不可能”和“奇迹”来形容这一事件,但他们也承认发生在这里倒也合情合理,这里过去有抵抗殖民者统治的传统,同时非常贫穷,已经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突尼斯全国失业率达到14%,而在Sidi Bouzid达到30%。当地很多年轻人整天泡在简陋的咖啡馆里玩一种名叫rami的纸牌游戏,其他人酗酒抽烟,无所事事,最近的电影院都在80英里之外。
镇上有两个大厂,其中一个是玩具厂,有些活儿可以干,但一个月只肯付50美元工资。有大学文化程度的人都跑到沿海地区找工作,那里更富有。物理学硕士瓦希姆·拉苏德现在在网吧打短工,“5年前,大笔投资涌到这里来建立新的工厂,但那些钱都消失了。” 总统本·阿里很少视察Sidi Bouzid,当他来的时候,当地官员临时修路,还移植长得很茂盛的大树,来掩盖平时工作的缺失。小镇边缘有一个青年活动中心,里面还有滑板道,但当地人说没人去玩,那都是给有关系的人保留的。
在20英里外的一个小镇上找到工作的英语教师阿明·白雅利说,里面有乒乓球桌,但他们只让很少的人用,比如老师,年轻人不能用。“人们很习惯于不公正并保持沉默。就跟我们被殖民了一样。”他说。
Sidi Bouzid的每个人都有行贿的经历,要么是为了获得贷款,要么是为了做生意,要么是为了找工作。在水果蔬菜小贩的世界里,行贿金额都很小——10第纳尔(约合7美元),或者有时干脆就是一袋水果,来取悦城管。当城管们要来的时候,小贩们有3种选择:跑,但要把水果留下,其中一些可能是赊账买来的;行贿;交20第纳尔的罚款。
城管如今不敢穿制服
市政官员说,在过去两年里,博阿齐齐只被罚款两次,但其他小贩和他的家属说他经常被骚扰。
博阿齐齐其实不是大学生,十几岁时就是小贩,从10岁开始就从事奇奇怪怪的工作。他的父亲是个建筑工人,一直在邻国利比亚干活,在他3岁的时候就死于心脏病,他妈妈随后嫁给了他的叔叔。博阿齐齐后来读到高中,但不清楚是否毕业,一个堂兄说他喜欢文学尤其是诗歌,但他妈妈说他喜欢数学。他有一个女朋友,但最近分手了。他是个足球迷,大部分空闲时间都呆在镇上一个叫Fustat的咖啡馆,抽当地的水烟,打牌。尽管工作艰难,但他很乐观,爱笑。他的亲戚们说看不出他有任何沮丧。
今天,这座城市已被改变,主要大街已被命名为穆罕默德·博阿齐齐大街,挂有他照片的一个雕像现在成为人们聚集举行政治活动的中心。Sidi Bouzid的城管们现在不敢再穿佩戴肩章的制服了,汉姆迪现在已被捕,逮捕令由本·阿里下达,她被关在另外一个镇上的监狱里。她的同事坚持说她是诚实的,没有受贿。她的上级说,调查表明,汉姆迪从来就没打过博阿齐齐,“你真的相信一个女人能在40个其他人面前打一个男人并且没人作出反应吗?”但他因为害怕在街上被揍而拒绝透露姓名,他也承认,“不管怎样,作为一个人,我们尊敬他(博阿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