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反对派怒批政府藐视议会 协议下周要通过可能性极低

　　21世纪经济报道 师琰 伦敦报道

　　导读：眼下英国舆论的焦点已不是这份协议如何在下议院获得通过，而是协议被否决后需要怎样的替代方案：无协议硬脱欧？二次公投？还是重新大选？以及这一切又会带来哪些不同的后果。

　　12月4日是脱欧协议草案进入英国下议院展开五天辩论的第一天，却已蒙上重重阴影。当地时间午后，辩论从检察总长考克斯（Geoffrey Cox）是否存在藐视议会的问题开始。

　　周一晚，经过两个多小时激烈辩论，下议院议长伯科（John Bercow）接受了由五个反对党派以及北爱民主统一党（DUP）代表联合提出的这项动议。内阁办公室大臣利丁顿（David Lidington）也可能同遭“拷问”。

　　所谓“藐视议会”是因考克斯未能向议会公布评估脱欧协议的全面法律建议，这被在野党工党上升为严重“宪法危机”。“藐视议会”的罪名一旦落实，或会导致担任重要政府职务的议员被停职数日，甚至被逐出下议院。

　　而那就意味着至少在12月11日对脱欧协议草案进行最终投票表决时，支持首相的阵营里又少一员大将。目前已有超过100名保守党议员表示不会支持这笔交易，其中既包括很多脱欧派议员，也包括很多反脱欧人士，这让协议下周二通过的可能性降至极低。

　　算上上周五辞职的科学部长，自特雷莎·梅带回与欧盟签署的脱欧协议草案以来，已先后有六名内阁部长级官员辞任，以示反对这份协议。若协议届时不获通过，首相可要求进行第二次表决，但工党已发出威胁：一旦协议不能通过，将发起对特雷莎·梅的不信任动议，逼其下台。

　　正因为此，眼下英国舆论的焦点已不是这份协议如何在下议院获得通过，而是协议被否决后需要怎样的替代方案：无协议硬脱欧？二次公投？还是重新大选？以及这一切又会带来哪些不同的后果。

　　英国宏观经济学家、卡迪夫大学教授明福德（Patrick Minford）认为，在实践中，“无交易脱欧”并没有财政部和央行上周宣称的那么恐怖，可以通过行政合作纳入所有现有的无可争议的协议中。如果目前的脱欧协议草案在下议院被否决——肯定是这样——政府需要迅速行动，以便在英国离开欧盟时，这些实际的行政合作行动已经到位。

　　法律建议遮遮掩掩敌友皆存不满

　　特雷莎·梅近期花费大量时间在下议院苦口婆心，她希望通过4日的演讲，让议员们能像她一样相信，一周后的投票表决是为“我们的国家在世界上创造新角色”。

　　她带来的最新好消息是：在上周末的G20峰会上，阿根廷、澳大利亚、智利、日本等国领导人都确认愿意与脱欧后的英国签订双边贸易协定。

　　但是工党、苏格兰民族党（SNP）、自由民主党、北爱民主统一党、威尔士党和绿党的代表却团结一致，以周一发布的45页法律建议摘要不符合11月13日商定的下议院决议（要求政府向下议院公布检察总长提供的最终和全面的法律建议）为由，对相关官员提出“藐视法庭”的动议。

　　考克斯周一在下议院出现本是政府说服议员投票支持脱欧协议的努力之一，效果却与愿望背道而驰。考克斯向议员们承认，脱欧协议中有关北爱边境问题的保险机制将使英国不能单方面退出欧盟的关税联盟。也就是说，正如之前美国总统特朗普所言，这份协议确实会影响到英国与美国等其它国家谈判双边贸易协议。

　　尽管考克斯强调，为了与欧盟达成协议，这是值得冒的风险，但有相当多议员并不这么看。

　　社交媒体上也展开了激辩，一些人认为要求公开法律建议是“愚蠢的”，因为你肯定不希望谈判对手也看到这些敏感信息；一些人则认定法律建议中有些内容见不得光，一旦公布就会证明：没有交易才是最好的交易。

　　考克斯坚称机密文件“没有什么可看的”，而且公开与部长们沟通的保密信息，会开创一个“不符合公共利益”的先例。他向议员们承认，自己更愿意看到英国对这种关系拥有“单方面终止权”，哪怕这可能导致北爱尔兰与英国其它地区被区别对待，须遵守一些欧盟法规。

　　但他仍支持这份脱欧协议，因为保险机制属于“可以避免的安排”，而且对欧盟来说，从中感受到的痛苦不会比英国更轻，因此欧盟也有动力寻求避免。该保险机制将给予英国很高的市场准入，而不必履行全部的义务。

　　在7月份辞职的前脱欧事务大臣戴维斯（David Davis）和半月前辞职的脱欧事务部长助理布雷弗曼（SuellaBraverman）看来，法律建议文件披露的摘要已经“比我们担心的更糟糕”：保险机制属于“无限期”，英国将成为被动的规则接受者，英国的命运将由欧洲法院而不是英国议会来负责。

　　他们呼吁必须全面公布法律评估意见，以便下议院能够正确地辩论。

　　英国环境、食品与农村事务大臣迈克尔·戈夫（Michael Gove）是脱欧派领军人物之一，他这次坚定地站在梅姨一边，称脱欧协议虽远不完美，却是英国所能得到的最优结果，相信政府能赢得这场表决。他警告如不接受这笔交易，英国会进入“危险的水域”。

　　而反对该协议的议员群体则志不相同，一派认为，一旦协议被否，唐宁街必须改变方向，以避免灾难性的无协议脱欧；另一派坚持，该协议只是欧盟所能提供的“最好”内容，对英国来说，无协议脱欧才是最佳选择；还有一派则相信，解决目前脱欧困局的惟一可行方式，是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民众。

　　心灰意冷官员连辞工党伺机而动

　　42岁的英国大学与科学事务大臣吉马（Sam Gyimah）2010年才初试政坛，这位加纳裔黑人部长被视为保守党内冉冉升起的新星。上周五，他宣布为抗议脱欧协议而辞职，成为11月至今倒在这份脱欧协议草案表决之路上的第六位内阁部长。

　　吉马在辞职声明中称，首相的脱欧协议无视对脱欧进行第二次全民公投的可能性，他批评脱欧协议不符合国家利益，英国在谈判中已失去话语权，接受脱欧协议会让英国从规则制定者沦为规则接受者。

　　“我们将失败，无法控制国家的命运。”吉马写道。

　　值得一提的是，当天，英国政府宣布放弃留在欧盟的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项目内的努力。这个项目“令人沮丧”的谈判正是吉马力主的。

　　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2003年启动建设，计划2020年完工，由30颗卫星组成。英国先前在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项目中属于建设主力，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并已花费12亿英镑。欧盟现在坚持，英国脱欧后就不能使用伽利略系统的加密信号，只有欧盟成员国才有权获得敏感信息。

　　吉马透露，首相特雷莎·梅从一开始就反对这项谈判，现在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他认为伽利略项目的分歧只是脱欧协议的预示，英国更多国家利益将受到损害。他称自己作为负责空间技术的部长，亲眼目睹了欧盟一次又一次“欺压”。

　　类似的表述并不陌生，也曾出现在与欧盟谈判代表密集打过交道的前后两任脱欧事务大臣的辞职感想中。

　　在两年前的公投中，吉马支持留欧。如今他很希望发起第二次脱欧公投。

　　不止吉马有这样的想法。上个月辞职的交通大臣乔·约翰逊（Jo Johnson）也有相同政治诉求，建议由民众决定是否继续当前脱欧进程。

　　乔·约翰逊是脱欧派急先锋、前外交大臣约翰逊（Boris Johnson）的亲弟弟，不过，在留还是脱的问题上，他并没跟随兄长步伐，当年公投中他也是留欧支持者。

　　他认为脱欧协议的相关安排实质上比留在欧盟或者无协议脱欧更糟，是个可怕的错误，将导致英国经济受到削弱，在欧盟规则中没有任何发言权，而且必须遵循多年的商业不确定性。“鉴于英国脱欧的现实已证实与曾经承诺相差太远，民主的做法是给公众最后的发言权。”他说。

　　在这样的背景下，反对党工党想尽一切办法推动提前选举。

　　英国《每日快报》最近一项对1.3万人展开的民意调查显示，如果在几周内引发大选，结果将是又一个“悬浮”议会。不过，主角不再是保守党，工党和力主留欧的苏格兰民族党将在下议院分别获得283和43个席位，有望结盟执政。

　　工党高层毫不掩饰地说，一旦特雷莎·梅输掉11日的下议院表决，工党将寻求发起对政府的不信任投票，推动首相下台。按照英国法律规定，政府若输掉不信任投票，可在14天内发起信任动议并争取通过，否则议会将解散，准备提前大选。

　　爱尔兰民主统一党在下议院虽然只有10票，却一样有实力对梅姨领导的保守党政府发起致命挑战。该党领袖福斯特（Arlene Foster）已放言将投票反对脱欧协议，她称，与工党领袖科尔宾登上首相宝座相比，梅的脱欧协议构成的威胁更大。

　　梅的支持者警告，阻止工党发起不信任投票的最佳方法是投票支持脱欧协议，如果保守党议员们不能顾全大局，就会把准备大搞国有化和给企业高管限薪的科尔宾送进唐宁街十号。

　　而欧盟一边观望，一边继续施压。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在G20峰会上再次敲打英国人。

　　“这笔交易是最好的，实际上是惟一可能的交易，”他在记者会上继续重复着此前的说法，“如果这笔交易在（英国）下议院遭到拒绝，剩下的惟一选择就是没有交易或者根本没有脱欧。”他还再次强调欧盟已为各种情况做好准备。

责任编辑：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