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一纸“分手”协议 究竟是英欧博弈的终点还是起点？

　　近日英国终于在脱欧过渡期结束前，与欧盟达成双边贸易协定等多个协议，避免了双方“无协议”分手的危险。但也是这一纸协议一锤定音，将英国脱离欧盟从谈判桌上的争吵变为了柴米油盐的现实，英欧关系在长达四年半的震荡之后将在未来继续颠簸。

英国首相约翰逊在英国伦敦的首相府庆祝英欧双方达成协议

　　“政治胜利”之下的尴尬现实

　　英吉利海峡两岸对达成协议的第一反应都是“松了一口气”，而且都迫不及待地将其宣称为己方的“政治胜利”。欧盟机构领导人作为谈判的直接当事方和协议的责任人如释重负自不必说，就连德法两个大国的领导人也第一时间表态支持，只不过口气和意味有些不同：更关心德国经济利益的默克尔总理称赞这份“历史性的协议”，对于英国今后仍是德国制造业市场的一部分感到欣慰，而刚刚因为渔业问题和封闭通道和英国硬刚一把的马克龙总统，则更关心“欧洲的团结和坚定”，并将在今后执行协议的过程中继续“保护欧洲公民、渔民和制造商”。

　　其他欧盟国家领导人则在放松之余更谨慎一些，都表示要“仔细研究这份长达2000页的文件”。英国方面则显得更轻松，约翰逊首相不仅宣称协议终结了英国政治中的“欧洲问题”，还将带给英国“真正的独立”，还乐观地认为根据协议英国完全可以实现和欧盟“无壁垒”的自由贸易。就连反对党工党尽管表态勉强但也对协议拿不出什么反对理由。

　　协议“暗藏玄机”

　　这种急于体现“政治站位”而对现实问题轻描淡写的景象，已经是欧洲政治中的套路，受疫情爆发所累的英国和欧盟都急需一场“政治胜利”，否则今年就毫无政绩可言了。但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乐观轻松气氛无法掩盖这些尴尬的现实：首先是匆忙达成的协议仍有许多漏洞和隐患。尽管通过让步英国拿到了对欧盟货物贸易的“零关税、零配额”安排，但这绝非约翰逊宣称的“无壁垒”贸易。

　　随着协议的实施，英欧贸易势必产生大量新的繁琐程序，尽管双方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但在明年1月1日协议生效后的最初一段时间里，英欧贸易的紊乱低效在所难免，如果此前由于法国关闭贸易造成的车辆货物积压状况重演，将很快将双方拉回残酷现实。

　　其次是在互不信任的情况下，双方在协议中安排了许多相互关联的限制和制裁措施，比如为确保英国遵守公平竞争规则，欧盟可以对违规行为征税，但双方又需要为此寻求第三方机构仲裁；又比如如果英国违反渔业协定，欧盟可以在能源方面给予惩罚┄┄类似的条款在协议中还不少，这很难让人相信双方对达成协议的“乐观”是发自内心的，也很难让人放心协议的执行将是高效和平和的。

　　“攘外”之后双方还得“安内”

　　除去协议本身的问题，英欧还要经历一段各自内部审批程序的煎熬，这会加剧道路上的颠簸状况。由于保守党控制了下院的多数席位，英国这边的情况会好一些：上下两院都承诺将尽快在12月30日审议并放行协议。但欧盟的情况会更复杂：协议首先得过27国领导人这一关，尽管现在看来多数国家政府都能接受协议，但走程序仍要耗费一些时间。

　　然后是明年1月的欧洲议会要对协议过堂，尽管协议通过也是大概率事件，但为了体现其存在，欧洲议会耗费时间、提出建议在所难免。最让欧盟方面不踏实的是协议还需要得到27国成员国议会的批准，出现利益分歧甚至导致协议搁浅的风险大大增加，这也是有过先例和教训的：2016年欧盟和加拿大达成的自贸协定就曾经由于荷兰弗拉芒地方议会的反对而险些夭折。即便双方能最终走完各自审批程序，在今后的实施和谈判（比如五年半后每年一次的渔业谈判）中，欧盟的内部争吵和英欧之间的持续博弈都无法避免。

　　英国将面临“分崩离析”？

　　在内部会制造出最大麻烦的还是英国这边的苏格兰独立问题。苏格兰地方领导人斯特金在第一时间批评协议，宣称“英国脱欧违背了苏格兰的意愿，而且没有任何交易能够弥补这一损失”，因此苏格拉“该认真考虑独立了”。在2014年独立公投失败后，苏格兰要脱离英国、留在欧盟的情绪在英国脱欧的背景下变得更加尖锐，现在斯特金和她的民族党等待的就是一个时机：如果在明年5月的苏格兰地方议会选举中获胜，苏格兰将把英国政府拖入第二次独立公投的漩涡。

　　除了苏格兰问题，一旦在英欧协议的实施过程中引发北爱尔兰的不满，这个地区的分离主义势力也会抬头。如果英国脱欧换来的除了“从欧盟夺回主权”外，还有国家统一的近忧远虑甚至分崩离析，那么这条路的路况就远不是“颠簸”可以形容的了。

　　（崔洪建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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