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2024年总统竞选一周后，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开始了“最后一战”：推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改革。
拜登2021年上台初期就组建了一个关于联邦最高法院改革的总统委员会，这个委员会于当年年底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建议，但拜登政府后续并未采取具体行动推进这些改革。两年半之后、距离任期结束仅有不到半年之际，拜登动真格了。
当地时间7月29日，拜登宣布了改革联邦最高法院的计划，主要包含三方面内容：限制总统豁免权；限制最高法院大法官任期；为最高法院大法官制定职业道德规范。
几乎所有分析人士都认为，在两党对立愈发严峻的国会，拜登要在任期结束前通过这些改革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是，随着美国公众对最高法院的信任度持续降低、最高法院本身的一系列判决引发争议，最高法院改革无疑将成为今年美国大选的又一个焦点话题。
最高法院面临“信任危机”
“我非常尊重我们的机构和宪法规定的三权分立原则。但现在发生的事情与三权分立原则并不一致。”当地时间7月29日，拜登在得克萨斯州奥斯汀总统图书馆发表讲话时表示，联邦最高法院的“极端观点”已经“破坏了法律和已有的民权和保护原则”。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拜登当天在奥斯汀参加一场庆祝《民权法典》60周年的活动，其间谈到了改革最高法院的相关话题。当天稍早，他还在《华盛顿邮报》上发表评论文章，详细阐述了改革最高法院的必要性。
资料图：美国总统拜登。图/IC photo根据美国白宫同一天发布的公告，拜登提出的第一项改革是名为“没有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宪法修正案。这项修正案将表明，宪法并不赋予任何因曾担任总统而免于联邦刑事起诉、审判、定罪或判刑的豁免权。
拜登的这项提议直接回应了联邦最高法院7月初的一项判决。今年7月1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以6：3的结果裁定，特朗普在涉嫌干预2020年联邦总统选举案中享有一定程度的刑事起诉豁免权，要求下级法院重新考虑此案。
外界认为，这一判决对于官司缠身的特朗普而言是一大胜利，因为最高法院的这一判决意味着，至少在今年11月的总选举前，此案不太可能再继续推进。拜登当时就曾公开表示，这一裁决是“危险的先例”。7月29日，他再次表示，对于前总统在任期间所犯下的罪行没有豁免权，总统的权力应该是受限的，而非绝对的。
第二项改革是关于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任期。拜登呼吁总统每两年任命一名大法官，而大法官任期应限制为18年。拜登称，这样有助于确保最高法院的成员定期变动，大法官的提名也更加具有可预测性。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这样可以减少某一位总统对后代产生不当影响的可能性。
目前，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共9名，任期为终身。直到有大法官去世或退休，在任总统可提名新的大法官人选，经参议院通过后就职。这就导致大法官的任命存在非常大的不确定性，譬如特朗普担任总统的四年间，总共提名了三位大法官。
第三项改革则是关于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行为准则。拜登希望为最高法院大法官设立一套具有约束力的职业行为准则，要求他们披露接受的礼物、不参与公开政治活动，并回避自身或其配偶存在经济或其他利益冲突的案件。
拜登的这项提议也和近段时间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陷入争议有关。据美媒报道，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被指没有上报其接受的礼物。另外保守派大法官塞缪尔·阿利托被指其房产上曾悬挂过有争议的旗帜——这些旗帜是2021年1月6日国会山骚乱时一些骚乱者挥舞的。阿利托否认和该事件有任何关联。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去年通过了自己的行为准则，但许多人批评这个准则并无强制执行机制。事实上，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支持率正徘徊在历史低点附近。据CNN报道，美国马凯特大学法学院今年5月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61%的美国人对最高法院的工作并不赞成。白宫方面直接表示，联邦最高法院面临信任危机。
与此同时，许多美国人都支持对最高法院进行某些方面的改革。美联社2023年8月进行的一项民调显示，三分之二的美国受访者希望最高法院大法官在到达一定年龄后就退休，其中民主党选民的支持率高达77%，共和党选民也达到了61%。
支持建立大法官职业行为准则的人更多，甚至已经超越了党派分歧。去年10月Politico和Morning Consult的一项调查显示，四分之三的受访者支持这一改革，其中民主党的比例为81%，共和党为72%，独立人士为69%。
美国大选新焦点
虽然美国民众对于最高法院的信任持续走低，但外界普遍认为，拜登几乎不可能在任期结束前落实这些改革内容。拜登最主要的阻碍在国会，目前共和党掌控着众议院，民主党以微弱优势控制着参议院，而共和党明确表示不支持最高法院改革。
来自共和党的众议院议长迈克尔·约翰逊第一时间表示将推翻这些提案。“很明显，民主党人想要改变自建国以来一直指导我们国家的制度，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同意最高法院近期的一些裁决……拜登-哈里斯政府的这一危险策略在来到众议院时就会失败。”约翰逊还进一步表示，如果共和党明年继续控制众议院，拜登的这些提案不会有任何进展。
特朗普竞选团队7月29日则在声明中称，拜登政府正在试图“破坏最高法院的合法性”。声明还说，“这都是卡玛拉（副总统哈里斯）计划的一部分，她想让极左、激进的法官入主最高法院，这些法官将根据政治而非法律做出判决。”本月稍早，特朗普还称最高法改革提案“非法”“违宪”。
由于共和党的明确反对，拜登的提案要在众议院通过非常艰难。而要修改宪法则更加困难。CNN指出，修改宪法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流程，提出宪法修正案需要在国会两院都获得至少三分之二的支持，或者由三分之二的州议会提出修改，最后经四分之三州议会批准。由此拜登限制总统豁免权的这条修正案几乎不可能成功。而在美国近几十年历史上，修改宪法都非常少见。据报道，美国国会上一次通过对宪法的修正案还是在32年前。
当地时间2024年7月29日，美国华盛顿，美国最高法院。图/IC photo美国东北大学法学和公共政策教授丹尼尔·乌尔曼对BBC表示，拜登的改革提案来得太晚、内容也太少。此外他认为，拜登要落实这些改革并不容易。“很少有‘跛脚鸭总统’取得重大的立法胜利，尤其是对现在的最高法院很满意的共和党人控制着众议院。”乌尔曼说，“但一个有趣的问题在于，副总统哈里斯在竞选期间会在这个议题上做些什么……法院改革很受欢迎，尤其是关于任期限制的改革。”
作为接替拜登参选的民主党假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第一时间表示对拜登改革方案的支持。她在一份声明中称，在无数的丑闻和一次又一次推翻长期先例的判决之后，最高法院面临着“明显的信任危机”，其公正性受到了质疑，而这些改革将恢复人们对最高法院的信任、加强民主、确保没有人凌驾于法律之上。
白宫新闻发言人让-皮埃尔周一表示，哈里斯深入参与了拜登改革最高法的提案。“不要忘了她曾是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的一员，也曾是一名总检察长，所以拜登总统显然会听取她在这方面的专业意见。”皮埃尔说。
对于在拜登任期的最后半年内落实这些改革，民主党人显然也没有信心。据美媒报道，7月30日，在被问及拜登这个提案是大选前的一个信息传递策略还是一个确切的立法目标时，皮埃尔并未直接回答。她说，“我们欢迎的是一个辩论。”
事实上，许多分析人士认为，拜登此时推出改革最高法院的计划，更多的是为了激励民主党票仓。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称，关于最高法院的改革计划将最高法院的未来放在了11月总统选举的选票上。“现在更有理由把票投给卡玛拉·哈里斯，以及在参议院和众议院里投票给民主党人。”沃伦说。
距离11月的美国总统选举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哈里斯和特朗普的竞争将越发白热化。而在堕胎权、枪支管控、非法移民等传统焦点之外，预计最高法院改革也将成为未来几个月内的一个大选焦点议题。
新京报记者 谢莲
编辑 张磊 校对 张彦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