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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在未来的几年能够增加与故宫的合作”

“希望在未来的几年能够增加与故宫的合作”
2019年04月15日 16:46 微天下

 

  文明到底源自哪里?如何传承?文明如何承载我们的历史、我们的进步、我们的未来?文明注定在冲突中“适者生存”,还是更应在包容中共生发展?

  2019年4月起,新浪新闻携国际传媒人、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张力奋,启动“文明的对话”之旅,跨越5大洲,对话全球知名博物馆,寻找文明的答案…

  “文明的对话”全球首站,来到被称为“万宝之宫”的法国“卢浮宫”。

  以下为张力奋对话卢浮宫博物馆古希腊与古罗马雕塑馆馆长卢多维奇-劳吉尔实录摘要:

  张力奋:与两百年前相比,也就是十八世纪或十九世纪,与你们以前的同行相比你们是不是有更多的工具,就像您所提到的技术,我知道你们已经使用过了紫外线、扫描技术,现在的你们确实有更先进的工具和技术,在进行检查和分析之后,你们最有意思的新发现是什么?或者说最令你们感到惊喜的发现是哪一个?

  卢多维奇-劳吉尔:有两件事是我们现在能做到而以前做不到的,比如,有一种新型技术,这种技术能够使我们只能看到两种颜色,两种都是蓝色,要么是希腊人用的那种蓝色,要么是中国人用的蓝色。一共两种蓝色,一种是希腊蓝,一种是中国蓝,但是这两种颜色都无法用肉眼看到,在10年前我们还没有这种技术,所有人都尝试用显微镜、红外线、紫外线光来检测,从来没有发现任何颜色。但我们清楚的知道古希腊雕塑在当时是要上色的,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尊雕塑曾有颜色)。于是我们使用了这项新技术,和一位意大利的同事,过去时不时有一些意大利科学家过来,在胜利女神身上披着的衣服上,我们发现了蓝色的条状物,我们只能通过机器看见这种蓝色,用肉眼看不到,这是(我们现在做到了但以前做不到的)第一件事。另一个重大突破是,我们原来还有一些未被修复的雕塑碎片,19世纪我的前辈们已经将很多碎片复原到了雕塑上,而我又尝试修复了一片新碎片,一个星期之后你就会看习惯了。(为复原新碎片)你需要非常熟悉这尊雕塑,这样,在几个月之后你就可以拿起桌子上的小碎片,就想这样,比如说,在某一瞬间,我就能加一片羽毛到你右边的翅膀尖上,这样做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它在那里更合适,事实上我发现了在以前有个洞被挖在了一侧,在后面还有3个这样的洞,而这我们此前并不知道。

  张力奋:作为修复工作的一部分,我知道您为此去了萨莫色雷斯岛,你们去哪里是想找什么吗?

  卢多维奇-劳吉尔:第一件事情,非常简单,我认为我们不能还没有去过它被发掘的地方就去修复这样一件优秀的作品。我们需要对(雕塑的)背景有一个大致了解,这样做暂时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并不十分具有实用意义,但我认为从人道的角度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此外,当时的我知道有一个在萨摩色雷斯进行挖掘工作的美国团队,他们的领导者是(修复雕塑的)国际委员会的成员,他们找到了一些船(雕塑)的小碎片,从未向外界展示过,我请求她让我看看那些碎片。她人很好,非常开明,也明白这此修复具有历史意义。所以她向我展示了这些碎片,我们用了两个星期研究这些碎片,因为在萨摩色雷斯,我们只有这些船的小碎片,而没有船。我们需要知道其他碎片去哪了。但在没有整体背景的情况下,这样做很难。我们后来搞清楚了这些碎片去哪了。在我们希腊朋友的授权下,我们扫描了这些碎片,我们把这些碎片的复制品按在船上,我们最终在希腊朋友和美国朋友的帮助下修复了船。

  张力奋: 今天许多中国博物馆也在思考如何永久保存珍贵考古发现,向世界前列的博物馆借鉴。我知道,这项修复工作持续了两年。你当时预料到会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卢多维奇-劳吉尔:我们用了将近10年的时间去准备修复工作,但只用了1年进行修复工作。我们想了很久在哪里可以修复这尊雕塑。就在原地操作是不可能的,这是因为如果我们把这一块封闭起来,公众就无法通过了。在这个楼梯上,按理论上的数据来看,每年至少有七到八百万人经过,我们不能堵住这里。因为有的人要去看蒙娜丽莎,有的人要下楼去看米洛斯的断臂维纳斯,堵住这个交汇点是不可能的。在当时,卢浮宫里就有一些人认为既然如此,我们不可能开展修复工作。我们在做的就是,如果我们需要修复,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办法。后来我们决定搬走船的雕塑, 这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但是这个想法很大胆。然后,我们拆下了船雕塑,它有23吨重,古代的时候就被设计成23吨。为此我们要关四天门,在四个星期二,共关门四天,为了把拆下来的雕塑搬到旁边的大厅中去。我们选择了最适合放东西的、最宽敞的,传统意义上最负有盛名的房间,这个房间里有7个壁炉,曾经是国王的寝室。今天它看上去已经不再像是国王的房间了,但是现在在国王的房间里最大的奢侈就是能够修复胜利女神这样伟大作品。

  我认为现在中国博物馆里也有很多能在不同领域完成高质量修复工作的人才,他们能够完成一些有抱负的计划。比如说故宫,我从来没去过故宫,也没有与故宫合作过,但是我看到现在在故宫里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团队在修复漆木、房屋架构等,我希望在未来的几年,我们能够增加(与故宫的)合作,开展新的修复项目、改进修复技术。总而言之,我们对此抱有非常开放的态度。

  张力奋:我理解的是,为了修复这样一件伟大的艺术品,用来修复它的钱超过了四百万欧元。

  卢多维奇-劳吉尔:确实是。

  张力奋:所以,这笔资金的来源呢?

  卢多维奇-劳吉尔:这四百万我们是从不同的资助者处获得的,像这样一尊伟大的艺术品,比较容易获得赞助,比如资助者会出于新鲜感和热爱捐出资金。赞助者中有一位叫做Madelaire de La Charrier的重要的法国捐助者,还有一个日本电视台,他们与卢浮宫进行了很多合作,还有一个美国银行。但是我们也希望(修复卢浮宫)能成为法国社会的责任,甚至全世界的责任。因此我们设立了一个面向公众的公民基金会,这是卢浮宫第三基金。这事实上当然是一种筹集资金的方式,我们由此筹集了一百万,这同样也是向人民讲述历史、请他们参与到修复工作中的方式。当网络上和电视上出现一些(卢浮宫的)消息,人们就会开始关注(卢浮宫),由此,你所作出的不仅是一项赞助行为,更是一项具有教育意义的行为。最后,那些赞助过修复项目的人,可以在两个周二来到卢浮宫,我们会和修复师一起回答大家的问题,有很多人来参加。也有一些人来告诉我们“我捐款是因为胜利女神像是我人生中去博物馆看到的第一件艺术品”,有一些人说“我捐款是为了纪念曾经带我来这里的祖母”,还有些人说“我是在这尊雕塑前求的婚”,我们已经见证了许多故事。非常有趣,在这里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因此,我们定期在网络上和一些优秀的纪录片制作者一起录制一些视频。我(在视频中)解释了修复师们和我在哪里工作,解释了项目的进展,就像连续剧那样。我们必须花时间来做这些事,我们经常思考如何才能用最清楚的方式向公众解释这些事情,因为这并不容易,特别是涉及专业的问题。我们思考我们如何才能既使公众学到一些东西,同时又通俗易懂、令人愉悦、使人兴奋、感到有趣。我所参与的就是这个。最后我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去做一件事,这也是卢浮宫修复师们的参与方式之一,非常有意思,我很喜欢。我喜欢站在雕塑前直接与人们沟通,向他们展示雕塑的细节,并回答他们的问题。有时候,有的问题让我们感到意外,但是我们总能找到沟通交流的办法。

  张力奋:你还记不记得,修复正式完工的哪一天?记不记得说“好的,终于做完了”?

  卢多维奇-劳吉尔:我记得,而且是很令人感动的瞬间。那是在2014年7月初的时候,有一天,整艘船都准备好了。组装船的所有板块需要花许多时间。整个雕塑已经完全修复好,放在旁边的房间。有一天,我们把雕塑重新放到船上,而就是这一天,雕像找回了它原本的样子。我记得好像是7月4号,我得确认一下。这一天,显然我一生都会记得。对博物馆来说就像节日,有很多人在等着,在对面的阳台上看它。但我特别记得别的一些事,那是在第二天早上,在博物馆开门时,我来到楼梯口,那时这个雕像就不再是我的计划或者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计划,那是公众的雕像,那是雕像再次找到它的公众的瞬间。这一瞬间你该放下某些事情了,因为它重回公众了。这让我深受触动,尽管心理上还是有点难过,但还是很令人感动。我还记得我们重新放好雕塑的时候,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第一批参观者到来时说道:“我见证了一段让人感慨的历史,但现在那是所有人的历史,不只是我一个人的”。

责任编辑:张露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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