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贫寒,16岁辍学
16年没碰过书本
独自撑起一个家庭
35岁发表文学处女作
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她叫单小花
宁夏西海固的一名农村妇女
她说
“文学不仅给了我精神的力量
也改变了我的生活……”
“我给自己取名笑笑”
以前的单小花并不爱笑
1978年
单小花出生在宁夏西吉县
一个叫“麻地沟”的村子
家人为她取名“小花”
是希望她能够像小花一样
向阳生长、绽放自己
然而,单小花读初二时
当地连续两年干旱,地里颗粒无收
她和当地的很多女孩子一样
为了生计被迫辍学
在家人的操办下早早嫁了人
作为一名农村家庭妇女
单小花每天起早贪黑
生儿育女,养牛喂羊
2012年时
丈夫背井离乡杳无音信
她又挖药材、捡破烂、抱砖头
大事小事一人扛
饱尝了人间的辛酸
“生活的不如意使我感到有很多话要说”
她找来孩子用过的作业本写日记
很多字不会写只能用拼音代替
甚至写了不少错别字
每次写完之后
她都感觉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后来,单小花重病住院
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
便给女儿写下一封离别信
恰巧,信被主治医生马军看见了
建议她去西吉县文联积极投稿
单小花将一篇
怀念母亲的散文《口口》投了出去
一星期后,文章发表了
单小花拿到了300元的“巨额”稿费
当时靠打零工她一天只有20多元收入
这笔稿费是一种极大的认可与鼓励
“可以说文学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不再‘哭哭啼啼’
给自己取名‘笑笑’”
“把生活中的美好记录下来”
自那以后
单小花一有空就读读写写
“我对文学好似上瘾了一样
陷入一种痴狂的状态”
家里的狗、牛
地里的玉米、洋芋
干活的人们
都是她创作的灵感
有时夜里三四点灵感来了
她也会立马起来搞创作
41岁时
她出版了第一本书《苔花如米》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苔藓长在没有阳光的地方
青苔花也很小
但毫不自惭形秽,而是像牡丹一般
充满自信地绽放自己的个性
“我们会勇敢地绽放自己
活成属于自己的一朵小花”
四年后
她出版了第二本书《樱桃树下的思念》
“一个个勤劳、朴实、坚韧的平凡人生
给了我最深刻的启迪
和战胜困难的足够勇气”
“我写作从来不是为了
成为大作家、获得多少奖
只是把生活中的美好、感动记录下来
就够了”
单小花说到
“因为写作
我才有幸坐上火车、飞机、地铁、轮船等
才有机会了解社会
走向更远的世界”
如今
虽然依旧为生活奔波
但在文学的世界里
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我们农民不仅能拿着锄头种地
也能拿起笔杆写出好作品”
读书写作
不仅让单小花变得阳光自信
也带动着她身边的人
四个孩子虽身处单亲家庭
但在文学的滋养下
都学业有成、积极阳光
2020年
单小花和几位文友合力
开办了公益性质的网络学习班
她分享自己的亲身经历
鼓励更多人开始文学创作
还教授写作技巧
帮大家改稿、投稿
近日获“骏马奖”的西吉作家马骏
也曾是她网络学习班的一员
起初,写作班遭到了一些人的笑话
有人说
“都是些‘泥腿子’,能讲出什么来?”
周六的晚上
单小花拿自己的故事做实例
用语音在微信群里讲了一个多小时
在西海固这片质朴的土地上
单小花用她的文字
传递着希望与力量
“我们农民不仅能拿着锄头种地
也能拿起笔杆写出好作品”
单小花说
“文学点亮了我的心灯
我也希望能以一盏灯点燃万家灯火
一起照亮文学之梦”
今天,《人民日报》大地副刊
刊发了单小花的自述
《写作,让我的世界越来越大》
一起来感受
这份文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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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让我的世界越来越大
作者:单小花
《樱桃树下的思念》出版后,越来越多的人把我称为作家。其实,我就是一个喜欢记录的人,仍是生活在西海固的一个农民。
我上中学的时候,正赶上西吉县连续两年干旱,地里颗粒无收,我被迫辍学了。和当地很多女孩子一样,我早早结婚,学做针线茶饭,生儿育女,养牛喂羊。一晃16年过去了,我没看过一本书、写过一个字。
有一天,我坐在炕上做针线,在抬头移脸的一刹那,望见窗外飘落的雪花,突然想起了母亲。我溜下炕,走到柜前一把拉开抽屉,取出相册,翻看母亲的照片和她的遗物——筘筘。筘筘又名口弦,是用竹子做的一种袖珍乐器,是母亲生前的心爱之物。看着筘筘,我眼前满是母亲的音容笑貌,突然就很想把那些逝去的岁月写出来。我向孩子要来一支笔和一个写过的旧作业本,像个学生娃娃一样趴在炕桌上,在本子的背面写起来,遇到不会写的字就转身问一下孩子。写完之后,我的心里骤然清亮很多,舒适了很多,如同向知己倾诉,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起初,我的写作都是背着人的,常常是半夜三更写,写完后就悄悄藏起来。在农村,一个女人家如果成天拿笔写写画画,别人看到了,可能会说这是“不务正业”。可是我写上了瘾,隔段时间不写,就觉得不自在。写作时,我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只沉浸在我讲述的人物故事中,快乐着主人公的快乐,悲伤着主人公的悲伤。
有一次,我正在写一则挖坑植树故事的结尾。突然,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听见响动,我抬头望了一眼,原来是我邻居。她冲我一笑,问我家的筛子在哪儿,想借用一下。那会儿,我正写得顺畅,就用眼神示意她筛子挂在墙上,自己去拿。而后,我低头继续写稿去了。
门“哐啷”又响了一声。我抬起头,发现邻居闷着头一步跨出了门。我如梦初醒,邻居肯定误会了,以为我不肯借给她。我连忙扔下笔,跳下炕,伸手从墙上取下筛子,追了出去,边跑边喊。可邻居早没了踪影。我只好提着筛子追到她家,低声说:“今天是我的不对,怠慢你了,别往心里去。咱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你直接拿就是了。”邻居没好气地说:“我问你借,你不言喘,我怎好意思拿呀?”“哎呀!你是有所不知,有时灵感来了,不吃饭都得马上抓住,它就跟兔子一样,一不小心就跑没了,再想找,不知得到猴年马月去了!你看这不是给你送来筛子了嘛!”
邻居半信半疑看了我一眼,抿嘴一笑,送我出了门。
过了一段时间,我那篇文章发表了。我拿着编辑部寄来的样刊,跑到邻居家跟她分享。我坐在她家炕沿边,给她念我的文章。她一边听,一边咯咯笑:“写得真像,咱们植树就是这个样子的!”“是,明天我就用稿费请你下馆子!”
几年后,在出版社的扶持下,我的散文集《苔花如米》和《樱桃树下的思念》相继出版。
很多朋友一见到我就会问:“你的书为什么取名‘苔花如米’?”其实,我是受清代诗人袁枚的一首诗《苔》中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启发。苔藓虽然生长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且青苔花也很小,但毫不自惭形秽,而是像牡丹一般,充满自信地绽放自己的个性。“苔花”和“樱桃树”都适应生存环境能力极强,我喜欢这两种植物。
因为写作,我才有幸坐上火车、飞机、地铁、轮船等,才有机会了解社会,走向更远的世界。记得我去安徽时,看到那里的茭白与我们西海固的玉米长得很像,但茭白长在水地里,是一种蔬菜;而玉米在水地旱地都能生长,是一种粮食。还有福建的杏儿成熟得很快,不像我们西海固的杏儿需要半年才能成熟,这就是南方与北方的区别。要不是写作,我也去不了那些地方,更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我知道后,就想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
一位文学前辈说过:“文学最终是一件与人为善的事。”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前两年,我和几位文友合力办了一个网络写作学习班,希望帮助像我一样身处逆境的朋友,走出精神上的困顿。起初,我们的写作班遭到了一些人的笑话。有人说,都是些“泥腿子”,能讲出什么来?我听后没在意。周六的晚上,我拿自己的故事做实例,用语音在微信群里讲了一个多小时。群里的同学都很上进,白天打工,晚上挤出时间写作。我们则帮他们修改,还挑质量好的稿子,推荐给我认识的文学编辑。
西吉县木兰书院每次搞活动时,大家踊跃参加,有带甜醅的,有带水果的,有拿茶叶的,还有拿麻花油圈的。大家每次去西吉文联、作协、木兰书院时,都称作“回娘家”。彼此见面第一句话是:“最近看的啥书?写了啥文章?”这是文学的聚会,也是生活的聚会。大家说着笑着,快乐无比。
生活朝她扔泥巴
她用泥巴来种花
愿这朵小花在文学的大地上
绽放得更加绚烂!
综合人民日报客户端宁夏频道,《人民日报》(2024年12月26日 大地副刊),部分素材来自宁夏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