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指出的是，实现5%左右的预期经济增长，绝非轻而易举，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3月17日，在国新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国民经济综合统计司司长付凌晖如是说。
他指出，今年以来，宏观政策“组合拳”发力显效，改革开放全面深化，社会预期信心提振，这些为实现全年预期经济增长目标开了好头。“从全年情况看，我国经济保持平稳健康发展具有较多有利条件。”
这几天，探寻中国经济增长目标的实现路径成为多个经济会议的主题。围绕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多项任务目标，经济学界的“大咖”们纷纷为中国经济发展建言献策。
3月16日，在中国经济观察报告会（CEO）上，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教授黄益平表示，今年以及未来一段时间，稳增长仍然是我国主要的政策基调。稳增长需要打出一系列“组合拳”，同时要考虑宏观政策、行业政策与改革政策的有机结合。
在此前一天，上海财经大学校长刘元春在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上表示，他从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读到的是，我国政府在“稳增长”方面的决心更大了。去年9月26日，中央政治局会议部署了一揽子增量政策，相关的政策正在发力显效。他认为，在这一背景下，2025年稳增长的政策工具力度提升到了“新平台”。
“跳一跳”抓住“5%左右”
“这段时间，我特别强调速度问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刘世锦在CMF上谈到，中国要实现5%左右的经济增长目标，客观讲还是有难度的，但必须争取。他认为，如今要特别强调经济增速不能太低，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以及今后5年，中国经济最好仍保持中速增长。
在刘世锦看来，当前，中国正处在跨越高收入国家门槛的关键节点。我国经济保持中速增长，同时需要力争名义GDP（以当前市场价格计算的GDP）增速高于实际GDP增速。
支持下一轮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量是什么？黄益平解释，从总量维度来说，宏观政策用于调节总需求，改善市场预期，把经济发展势头扭转过来。从结构的维度，当前，我国一些产业处在快速更替过程当中，如果能采取一些产业政策，加快产业更新换代，稳经济政策的效果将会更好。
改革开放是我国发展进步的活力之源，也是大踏步赶上时代的重要法宝。黄益平认为，改革政策最主要的目标是提升经济主体的信心，改善市场效率。改革如果做好了，可以让经济的总效率提升，提高经济增长的潜力。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王一鸣认为，中国要实现5%左右的经济增速目标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能是要“跳一跳”才能实现的目标。
这个“跳一跳”不仅体现在经济增速目标实现的难度加大，也体现在为实现这一目标，政府工作报告所提出的一系列加力更给力的稳增长举措。例如，今年赤字率拟按“4%左右”安排；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强化宏观政策民生导向，打好政策“组合拳”。
“从发展条件看，无论是从市场的规模优势，还是产业体系的完备性，以及人力资本条件和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加上改革为经济增长注入动力，我们是有条件去实现这个目标的。”王一鸣说。
其中，赤字率的变化备受关注。在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党委副书记、教授范志勇看来，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赤字率拟按4%左右安排，不仅比上年提高了1个百分点，“左右”两个字还给了“这个4%”更多弹性空间，今年，中国可以根据国内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进行动态调整。
CPI下调为“2%左右”的背后
物价是宏观经济的“温度计”，测量着市场供需关系的变化。
在今年发展主要预期目标中，一个显著的变化是，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涨幅由去年的“3%左右”下调为“2%左右”。
在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联席所长、CMF联合创始人毛振华看来，CPI目标设置在2%更加契合实际。政府工作报告也指出，CPI涨幅2%左右，目的在于通过各项政策和改革共同作用，改善供求关系，使价格总水平处在合理区间。
一段时间以来，我国CPI同比持续在低位徘徊。回望2024年，我国CPI预期涨幅目标设置在3%左右，而实际涨幅为0.2%。今年2月，CPI环比下降0.2%，同比下降0.7%。我国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降幅虽然在收窄，但也在下降，PPI增速已经连续20多个月为负值。
物价处于低位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担忧。
付凌晖解释，这主要是由于春节前和春节期间商品和服务需求集中释放，带动价格在这期间出现上涨。春节以后，随着需求回落，价格往往出现下行。他还指出，从CPI结构来看，在市场需求改善带动下，2月份部分商品和服务价格稳中有涨。“总的来看，CPI温和上涨态势没有改变。”
“今年，我国要努力实现CPI增长2%左右的目标。”范志勇表示，物价需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既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如果物价持续低位徘徊尤其是负增长，会压缩企业利润空间、抑制企业投资意愿，进而导致就业岗位减少、居民收入下降，并进一步影响消费预期和市场信心。
今年，“稳住楼市股市”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这也给了稳物价更多信心。在毛振华看来，这也是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一个非常大的亮点。稳定房价方面要有切实可行的政策，首先是要明确责任部门；稳房价，还要从供需两端发力，严控供给，消化存量，并积极扩大需求，提升价格。“要在投入上下功夫，要拿出真金白银支撑价格稳定或反弹。”
多管齐下扩消费
“中国经济增长现在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最突出的还是有效需求不足，特别是消费不振。”王一鸣说，这需要一个系统性的解决方案，而不是就消费说消费。
今年，消费被放在了更加重要的位置。其中，大力提振消费被摆在2025年政府工作十大任务之首。
王一鸣指出，从短期来看，我国可以通过加大政策力度来提振消费，扩大内需。例如，2025年赤字率拟按4%左右安排，创历史新高。与此同时，财政支出结构也有新调整，提高财政支出的民生比重。
“最重要的还是发挥居民收入对扩大消费的基础性作用。”王一鸣指出，从更长期来说，需要通过相应的改革，形成扩大内需的有效制度安排。其中，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推动更多资金资源‘投资于人’”。在他看来，这是政策导向一个重要的积极变化，意味着要把增加投资与创造就业，特别是高质量就业与扩大消费更好地结合起来，形成一种良性的互动，这个同样需要相应的制度安排。
“消费和投资，消费很重要，但也要看到消费是个‘慢变量’，投资是个‘快变量’。”王一鸣指出，短期扩大内需仍然还需要发挥投资的积极作用，特别是政府投资的带动作用。问题是，怎样使投资和消费建立一个有效的互动机制？这就涉及投资领域、投资重点、投资体制机制的调整，使投资与创造就业、提高人力资本与扩大消费更好地形成互动效应。
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方案》（以下简称《方案》）把“城乡居民增收促进行动”摆在了八大举措的首要位置。
“消费是收入的‘函数’，就业是收入的前提。”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党组书记马建堂在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表示，劳动者有就业、有收入才谈得上消费。所以，扩大消费归根结底还是得稳就业。要让更多企业能够发展，并在发展中增加就业。要采取措施，特别是鼓励提供就业岗位比较多的中小微企业发展。
这还需要进一步激发经营主体尤其是微观主体的活力。中国人民大学国家一级教授杨瑞龙建议，多措并举激发经营主体的活力，一是让产权界定更清晰，当事人收益率预期越明确，越有动力从事生产性活动。二是经营主体可以独立决策，自主经营以及自负盈亏。三是创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四是要避免不必要的行政干预。
中国消费领域长期存在的另一个突出问题是，中国消费与GDP之比偏低的结构性偏差问题。这一问题不仅影响着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也关系到整个经济结构的优化与可持续发展。
刘世锦指出，中国消费占GDP比重与国际平均水平特别是和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的平均水平相比，相差近20个百分点。他建议，把这种结构性偏差拉回到合理的水平，并把这作为一项“硬任务”。下一步，补上消费结构性偏差的缺口，稳定扩大内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要推进城市化进程，逐步调整收入差距，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提高社会保障的水平。
“现在我们讲消费不足，中国的重点是服务消费不足。”刘世锦关注到，服务消费和城市化水平直接相关，简单来说，像医疗、教育、文化、娱乐等服务消费，消费者要到一些较为发达的城市，才能购买到。他还建议，不断推进城市化的进程和城市化的质量。
马建堂表示，要使消费者能消费、敢消费和愿消费，简单来说，就是让老百姓有收入，解决老百姓消费的“后顾之忧”，尤其是解决年轻人牵挂的“一老一小”方面的问题，困扰年轻人的住房问题，同时，增加优质产品的供给，解决想消费而缺乏优质消费品的问题。
一系列可喜的变化正在到来，养老金正在逐步提高，免费学前教育正在逐步落地，《方案》也提到，将适时降低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
“多管齐下扩大消费，扩大内需，进而为中国经济行稳致远创造稳定可持续增长的动力。”马建堂说。
本报北京3月17日电
责任编辑：潘圆,宁迪,王国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