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谷武民

　　房管局由副县级升为正县级，年仅49岁的鹤壁市房管局局长子夜街头丧命。财杀？情杀？报复杀人？个中奥妙扑朔迷离……

　　子夜血案发生

　　2001年10月15日，鹤壁市房管局局长徐新保吃过晚饭，步行到办公室处理工作事务。市里为吸引人才建造的“人才公寓”处于关键时刻，他和建设科、办公室的负责人一直忙到夜里11时30分，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迈出办公楼，向家里走去。20分钟后，当他步行到红旗街红四巷时，蓦地跳出两个黑影，手持铁锤、尖刀照着他就疯狂地扑来。没有大声呼救，没有更多的搏斗，沉闷的一阵“扑通、扑通”声后，徐新保就倒在血泊中……

　　10月16日零时左右，市公安局山城分局接到报案。5分钟后，分局局长刘希宽带领侦察员赶到现场。经勘察，徐新保头部两处遭到锤击，胸部、腹部等要害部位有十几处刀伤，其中致命伤多达3处。鉴于案情重大，警方将此案命名为“10·１6”特大凶杀案。

　　此案是鹤壁建市以来首例县处级干部在岗被杀案件，性质恶劣，震惊全市。案发后，该市市委、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听取市公安局案情汇报。市委书记李新民、市长王训智先后做出指示：公安机关要成立专案组，全力以赴，克服困难，早日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四十二天破案

　　专案组民警对受害人徐新保的家乡、单位、亲属朋友等开始了细致的排查。通过调查得知：徐为人和善，憨厚，没有任何恶习，在房管局任局长近3年来，工作大胆，原则性强，血案的根源可能来自于工作中。专案组进行了大量摸排，走访群众1000余人次，摸排有价值的线索300余条，访问知情者800余人，经过分析，最终目标定格在了该市房管局原房产管理科科长张玉忠身上。

　　张玉忠的长子张文广现年23岁，是该市第十八中学教师，民警们选择他作为案件突破的切入口。经过斗智斗勇，几番情法较量，张文广终于在11月27日深夜道出“东窗之谋”。

　　张文广供述，今年上半年的一天晚上，当时他二叔张永飞、五叔崔东林(过继给他人，故姓崔)来到他家。父亲张玉忠坐在沙发上说：“你们要尽快把那家伙打残，他只要一残废，局长就当不成了。”这时张文广答道：“不如把他两只眼弄瞎，那样即使手脚齐全，也是废人一个。”张玉忠给其五弟授意：“你们把他弄残，充其量住个十来年，我在外边再活动活动，住个二三年就出来了。”对方说：“没事，我还能挨起那一绳。”

　　11月28日凌晨，张文广的二叔、五叔相继落网。至此，“10·１6”特大凶杀案犯罪嫌疑人全被缉拿归案。作案原因：张玉忠因不胜任该市房管局房产管理科科长之职被免职，张认为是局长徐新保从中作梗，对徐怀恨在心，进而预谋对徐实施报复。

　　伺机报复多时

　　张文广，今年大学毕业后分到鹤壁市第十八中学任教，在教学上小有建树，受到学生的尊重。正是这样一个在讲台上为人师表的人，骨子里却是个歹毒残忍的家伙。其父亲张玉忠被免职，他就要“为父报仇”，于是他去找一个高中同学，请他帮忙收拾徐新保，因种种原因未能得手。后来，他又通过互联网与在深圳工作的一个同学联系，让他帮忙找几个人过来“收拾”徐新保，遭到对方拒绝。几日后，张文广第三次找人给徐新保“吊三角”(打断腿)，对方打电话说他们的人犯了事，被公安抓走了。这次计划再次泡汤。

　　于是，当崔东林来到他家串门时，一提报复徐新保之事叔侄俩一拍即合。当天晚上，两人即手拿铁管，跑到该市房管局楼下，找机会动手，结果连续去了四次，均无机可乘。

　　2000年12月19日夜里10时许，张文广找了汽油，窜到徐家门口，倒在他家门上用打火机点燃，顿时火光冲天。幸亏扑救及时，徐家除房门被烧坏外，未造成人员伤亡。后来，张文广又出资8000元雇凶杀人，因故同样没有得逞。

　　局长终遭其害

　　据警方查证，按照事先密谋，张玉忠的二弟张永飞、五弟崔东林事先将房管局局长徐新保上下班的规律、行走路线摸清楚。市房管局升格，若不出意外，徐由副县升正县可谓板上钉钉，10月15日房管局升格，当晚局长徐新保就丢了性命。

　　张永飞和崔东林怀揣尖刀和铁锤，从那天晚上徐新保出家门就开始跟踪，并把作案地点选择在徐回家必经的红旗街红四巷，这里没有路灯，行人稀少，且便于逃跑。深夜11时30分，徐新保离开单位，一路步行，走进胡同约30米时，张永飞手握尖刀拦住去路从前面对徐新保乱捅，藏在徐后面的崔东林手持铁锤断其后路。徐新保尽管是身高1.8米的汉子，也抵挡不住这刀扎锤砸的前后夹击，最后倒在了血泊中。作案地点离他家仅有百米之遥。

　　见徐新保已死，两歹徒仓皇逃离现场。途中，他们把凶器扔到一个机井里，血衣和鞋子拿到山洞里，浇上汽油，一把火给烧了。11月28日，民警带着犯罪嫌疑人指认投放凶器和烧血衣的地点，先将凶器打捞上来，而后又带着犯罪嫌疑人来到焚烧血衣的山洞，找到了烧剩的残留物。

　　个人私欲膨胀

　　张玉忠，一个房产管理科科长；徐新保，房管局局长，张的顶头上司，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酿成如此惊天血案？！

　　12月4日、5日，记者到该市房管局进行采访。张玉忠的同事称，张科长有三大“外号”：“红人”、“大炮”、“花科长”。当然“红人”之称在徐新保调来当局长后不久就名不副实了。张从一个种地的农民混到房管局最吃香、最肥的实权部门负责人，可谓一个奇迹。此人脑子灵活，敢干“大事”。先是拉一帮人搞基建当小包工头，挣了钱跟别人合伙开小煤窑，几年前他挂靠于该市某区一局委下属公司，摇身一变坐在了“经理”的位置上。1996年前后，不知何方神仙相助，时年已42岁的张玉忠竟以“引进人才”为名调进了该市房管局。先是在局下属建筑公司待了一段时间，两年后荣任全局最大、最有实权的房产管理科副科长，至1998年12月徐新保调至房管局任局长前，张玉忠又由副科长升为科长。明知张一天大学都没上，念个文件都不顺畅，可人家档案里却装着名牌大学的毕业证。

　　大家说，张说的话，可真是“一百句九十九句是假话，还有一句带水分”。跟他打交道的业务户送其外号“张大炮”，凡事大吹大擂、大包大揽，粗话脏话不绝于口。由于房产管理科位置举足轻重，下面有两个房管所，业务多、关系稠，管的事儿多。张玉忠大权独握，不会错过任何一次捞取利益的机会。他动辄给下面业务管理户乱评奖、跑证书，从中牟取私利。此人性情高傲，狂妄自大，且又心胸狭窄，受不了一点气，凡事只有占便宜的份儿，每年局里评先时总为上不了光荣榜找领导大闹一番。走到谋杀局长的份儿上，说不正常也正常。他在工作中吃拿卡要、敲诈勒索，洗澡泡妞，个人生活极不检点。徐新保到任后，曾多次接到举报张玉忠有经济、生活方面问题的信件，但徐新保还想“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没有动真格儿。但张却认为别人不敢动自己，依然我行我素。

　　钱权之外，当数美色。张玉忠年近五十，却依然“春心不老”。为找刺激，他长期包养了一个来自农村的女子，尽管她比自己的女儿还小，但是张为该女租了房子，买了家具，置了电器，心安理得过起了“金屋藏娇”的逍遥日子。为了长期快活，他又花4万余元打通关节，将“二奶”安排到该市一家医院上班。女大当婚，该女一旦想谈对象找个婆家，他就要找人给人家“颜色”看。

　　该市房管局一位负责人说起徐被杀案就感叹：“张玉忠不止一次说要报复徐局长，不料竟真的下狠手了。”

　　局长清正廉洁

　　现年49岁的被害人徐新保，曾在纪检战线上工作了多年，任市纪委常委，为人正直清廉。调任该市房管局局长后，更是勤政廉政，任劳任怨，是一名优秀的基层领导干部。每个人一提起发生在身边的血案，无不痛心不已。徐新保生活简朴，不事张扬，不摆架子，不讲排场。局里为其专门配备的小轿车，他几乎不用，每天全是步行上下班，家人坐一坐更是难上加难；穿着上一年四季一件老式灰甲克不离身。局里有同志劝他：“现在个人、单位都讲个形象，你是否也改变一下形象？”他则不以为然：“家离单位步行不到半个钟头，没必要车接车送；衣服再破还能影响工作？”

　　局里的一名司机说，平心而论，他们不愿和徐局长一块儿出差，别人出差图个好吃好住，可他一碗捞面条就解决了问题，住也光拣便宜的地方，理由是局里还穷，还得省着点花。局下属建筑公司一个项目经理动情地说，公司工程多为市里专项挂号的特殊工程，徐局长经常到工地协调工作，一忙起来就过了饭点。他们真心想请他吃个饭，徐局长老是说“下次吧”，直到他死也没有请到过一次。徐新保有个外号叫“直老倔”，一是一，二是二，丝毫不含糊，一旦认准正确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单位不少同事过节提两瓶酒或什么的到家里看望他，全被他拒之门外。

　　记者来到了徐新保的家，看到的一切让人难以置信。十几年来，一家人住的面积不到50平方米，除了儿子两年前结婚时花了几百元简单铺了地板砖外，几乎没啥值钱的摆设。直到张文广给徐家“放火”事件发生后，徐新保担心妻子、儿女出意外才装了防盗门。一台小旧冰箱是亲戚淘汰送给他家的，1989年产的老式旧彩电是家中最值钱的电器。徐的床头竟然还有几个旧纸箱，里面装着衣物和书籍。徐妻多年下岗，她哭着说，儿子大学毕业四五年了还没有固定工作，他在煤矿打过工、饭店端过盘子，如今在一单位干临时工，一月拿200多元工资。老徐生前，孩子一提工作的事，老徐就发火：“我月工资近千元了，能养不活你们？！”女儿还在北京上大学，正花钱呢，现在她爸走了，孤儿寡母以后可咋过呀。

　　其实，在血案发生一年前的同一天，不知何人往徐新保的办公室塞进去一份剪报，文章题目是《谨防官清吏恶》，主要意思是说领导太清正廉洁，当“吏”的若险恶可要提防他一点，以免给个人或单位带来祸害。谁知，这则短文一年后不幸成为血案发生的小小注脚。

　　从多方面了解的情况看，张玉忠和徐新保早期关系还很好，徐曾有让张玉忠任副局长之意，但后来经认真观察，发现其品质坏、私心重，渐渐断了此心。导致徐冷落张，恐怕有几个方面：敲诈勒索，影响单位形象；包养“二奶”，严重违法；单位出售房子，张玉忠不经局领导同意，就擅自做主多出售了3间；市里公开竞聘建委副主任，张玉忠准备材料跃跃欲试，徐新保考虑到其人品、工作态度等因素，不同意以房管局单位名义推荐其报名，张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2000年12月，下了很大决心的徐新保决定不再让张玉忠负责房产管理科全面工作，停职检查期间只管房屋鉴定一项工作，由另一名同志任副科长来主持工作。张认为领导和自己有意过不去，扬言“气毁了，要杀徐全家”，工作上他无所事事，专给科里工作拆台。2001年8月20日，单位让张交出公章、钥匙，到局办公室报到。张不从，为此徐与其还发生冲突。这一切激起了张玉忠要彻底报复徐新保的决心。

　　另据了解，在张玉忠任房产管理科科长期间，一年仅向房管局上交三四万元的管理费，而徐新保免去其房产管理科科长一职后，新上任的科长在8个月里，竟向房管局分批上交了20余万元。难怪，张玉忠对“科长宝座”如此爱之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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