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京记者吴晨光

　　梁亚军(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2001级硕士研究生)

　　等待传奇总统

　　“在这个世界上，能驾驶战斗机的总统没有几个。”

　　北大学生杨陶令如此评价弗拉基米尔·普京——一位处于俄罗斯权力巅峰的人。所以，当有机会与这位传奇人物面对面时，杨陶令很早就来到北京大学南阁前，与他的数百位同学一起，等待着俄罗斯总统到达北大办公楼礼堂。

　　随着浓浓的晨雾，学生们关于普京的话题四处飘散。其中不少是关于他的轶闻：曾亲自驾驶飞机视察叛乱中的车臣；一名柔道“黑带”高手；以及那首传唱俄罗斯的歌曲《嫁人要嫁普京这样的人》。而对于另一些人，特别是那些关心时政的学生来说，这位铁腕总统的政绩是他们关注的焦点。

　　“听说去年中俄贸易额创下了100亿美元的纪录，今年能达到120亿美元。”物理系一位姓黄的学生说，“我家乡就在黑龙江中俄交界的地方，那里的边境贸易非常活跃。黑河以服装交易闻名；而漠河的食品交易一直看涨。”

　　不过，相对于中美之间800多亿美元的贸易额，中俄这两个近邻大国之间的贸易关系显然还不紧密，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今天，我希望能看到普京个人魅力的一面，”一位去年入学的女生说，“我在网上看到过他身穿飞行服的照片，好酷！”一位大三男生则不屑师妹的说法：“中俄关系的发展、美俄关系的走向，以及中、美、俄三个大国之间的制衡，是我在普京演讲中最关注的问题。”而另外一些人，比如物理系的一名女生，所关注的是欧洲大国元首对于中国教育的看法。“尤其是北大的教育与俄罗斯教育的差异，”这位2002级的新生说，“我还想听听普京总统这样一个成功人物对我们年轻人的要求。”

　　由于北大办公楼礼堂只能容纳800名听众，所以入场券相当紧张，在北大的BBS上，曾有人贴出帖子愿意出价人民币5000元购买普京演讲会的门票。

　　当时钟指向8时40分时，入场券发到每个人手中。人群骚动了，有些人甚至兴奋地跳跃着。

　　一位带队老师不停地向学生们嘱咐会场纪律，又特别叮咛一些女生：“如果你们得到了机会，不要提太多关于普京总统个人魅力的问题，这样会让人家觉得我们太小家子气。”

　　9时左右，距离普京到来还有约90分钟，学生们分批步入北大办公楼礼堂。

　　他坦诚得如同一个孩子

　　11时左右，身着黑色风衣的普京在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的陪同下，由北大校长许智宏引领，从礼堂正门步入会场。

　　在江主席致辞之后，普京登上了演讲席，在正式演讲之前，他首先送给了许智宏校长一本俄文版的《江泽民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件礼品显然是普京精心选择的，让作为主人的江主席和许校长都相当高兴。“这个举动还表示普京对中国国家建设成果的钦佩。”一名北大国际关系学院的学生说。

　　普京的开场白以其一贯的坦率进一步密切了他同台下北大师生的关系，“一年前，江主席在莫斯科大学演讲的时候，使用的是俄语。我很抱歉，不能做同样的举动，因为我不能说汉语。”

　　在接下来的演讲中，普京就俄罗斯对当前世界上的一些重大问题以及中俄关系的未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还特别谈到了两国的学校的合作，尤其是北大与俄罗斯国立大学。

　　演讲只持续了不到20分钟，接下来是提问时间。“他把时间留给了我们。”一名参加了演讲会的学生说。

　　持续半小时的提问开始了。台下的学生对于能有与普京对话的机会而兴奋激动，大多数举起了双手，甚至有人站了起来。第一个幸运的提问机会被俄语系大四学生范颖川抢得。她用俄语问普京总统：“去年江主席访俄时，曾经用俄语朗诵普希金的著名诗篇《致凯恩》。那么，总统阁下对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了解如何？”

　　“普京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坦诚。”一位2002级女生评价说，“针对这个问题，他毫无掩饰地告诉我们，自己很少涉及文学艺术领域。而当普京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一个认真的孩子。”

　　第二个问题问到俄罗斯在改革过程中如何处理利益分配，最后一个问题则就俄罗斯同美国、同北约的关系以及俄罗斯的地区利益问题请普京谈谈自己的看法。

　　当普京回答完三个问题后，已经是11时45分。整个演讲会全部结束。当普京离开会场时，非常有力地向人群挥手，并“狠狠”地微笑了一下。“那个动作很有力、很干脆，就像他的人一样。”一位学生说。

　　这是一次自由的提问

　　江泽民主席在致辞中希望北大学子牢记中俄人民世代友好的精神，普京在演讲中则说他已和中国新一代领导人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

　　“不过我们也应该正视历史，俄罗斯(包括前苏联)同中国自近代以来的关系并不令人满意，出现过诸多波折。”一名研究俄罗斯问题的北大教授说，“冷战结束后，双方的关系才算正常起来，这种正常并非是说两国对彼此开始不重要起来。事实上，像中俄这样既是近邻又都是大国的国家，彼此对对方的影响是如何回避也回避不了的。所以我们应该以积极的态度来营建中俄关系。”

　　对于中俄关系，北大学生普遍表示愿意往前看。而且他们承认，普京今天的表现，让自己对俄罗斯产生或多了一些好感。

　　普京在演讲中表现出令人印象深刻的素质：处变不惊，把握得体。即使在人们为他欢呼时，他也只是身体不动地点头微笑；而当有人提出“敏感”问题时，他的回答坦诚、直接，毫无隐晦、毫不避讳，而且逻辑性极强，给人留下思维敏锐而缜密的印象。以至很多人用一句流行语来形容这位总统：“他真酷！”

　　“从总体上说，这是一次成功的演讲。”北大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关贵海博士说，“尤其是演讲的前一半。”

　　关博士认为，促使演讲成功的因素有三：江主席的铺垫拉近了宾客距离，第一个问题则提得巧妙而饶有趣味，而普京的中肯、像朋友间谈话般的直言，并把大部分时间留给了师生提问，在根本上保证了演讲没让北大师生失望。

　　据国际关系学院的一位研究生介绍：11月29日下午，也就是这场演讲的4天前，包括关博士在内的两位北大老师，曾对部分取得入场资格的学生进行了辅导。外语系的那位教授讲述了一些关于俄罗斯历史和文化的知识，而关博士则讲解了中俄关系，并对于学生该问哪些问题提出了建议。

　　“我们只是给学生提出一些建议。”关博士说，“我们并没有设定什么问题，我们无法控制现场，也不想控制，因为那样有失北大自由的传统。”

　　谈到普京此次来华的目的时，这位颇受学生欢迎的青年教师说：“他首先是想了解十六大之后的新领导班子；其次是协调两国在国际领域上的一些问题；另外，随同普京来华的那些俄国地方及企业领导，则担负着来中国开展经济公关的工作。”

　　“我很欣赏普京的风度”

　　自1998年至今，已经有15位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访问过北京大学。除了1998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与此次俄罗斯总统普京之外，还有韩国总统金大中、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南非前总统曼德拉，以及德国总理施罗德等人。而在中国的其他顶尖高等学府，例如清华大学，今年年初也曾有美国总统布什光临。

　　“这是件很好的事情。”北京大学环境学院团委书记刘德英说，“他们也可以看看中国的学生是什么样子，并通过学生们了解中国的未来。我们也可以接触这些外国元首，而不只是从报纸或电视上看到他们。”

　　高校是知识密集而且知识群体密集的地方，国家元首在这里充分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是一种希望双方充分沟通了解的姿态。普京的北大演说与答问要表达的，是平等的交流与合作。一位在现场听完演讲的学生不掩饰他对普京的好感，“我很欣赏普京的风度。”

　　关贵海博士表示，很多在正式场合无法交流的问题，是完全可以在“孩子”们面前进行碰撞的；国家元首也渴望在这些未来的主人翁面前展现自己的风采，从长远来说，这种方式可以培养年轻的交流“介质”———外交关系必然建立在人的基础之上，未来的外交则把握在今天的年轻人手中。“这次普京的访问就已经让很多学生对俄罗斯产生了好感。”

　　而在另一些北大学生的眼中，15位国家首脑的访问，已成为这所百年高等学府以及他们个人的资本。一位学生拿起1998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在北大演讲时的稿件高声念道：“今天，我对你们———中国下一代领导人———发表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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