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发生后,国航工作人员接受记者采访 信报记者陆欣/摄
在11月25日的国航4·15空难听证会上,韩国方面违反国际民航组织规定,向韩国媒体公布了中期事故调查报告,并且在韩国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完全指责吴新禄机长是事故责任人,开脱了韩方管制员的全部责任。中方对此进行了抗议,并且指出管制员失误是飞机失事的重要因素之一。我国媒体也得到了这份200多页颇受争议的报告(英文版),但由于事故最终原因要到明年6月才能查出,出于对国际惯例的尊重,只在此披露调查报告中和事故追责关系不大的全体生还人员口供部分,试图还原4·15空难那一悲惨时刻。
4·15空难中期调查报告分5个部分:整体机械报告、管制部分报告、飞行操作部分报告、飞行记录仪/驾驶室对话录音报告、生还部分报告。
调查组调查了全体生还者,从他们的口供和书面材料中,大概勾勒出了失事和逃生的场景。
空难发生降落之前飞机撞山
飞机在失事之前一切正常,正按部就班地进入降落程序。事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那是当地时间11点21分。飞机的右起落架撞上了山体,机身在树丛中滑过,继而彻底撞在山上。机身分裂,飞机剧烈震动,全部座位都被推向前方,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除了机舱断裂的地方之外,舱内非常昏暗。随之舱内开始起火,浓烟使人窒息。舱内很多东西都掉了下来。乘客的手臂或者腿被座位夹着,舱尾的人被落下的物体压住了身体。一些人被悬挂在机舱上的座位上,舱体倒置,脚下就是树。
很多人立刻死亡或者失去意识。那些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或者苏醒过来的人开始逃生。有人从舱顶爬出来,有人从断裂处逃出来,有人从正常的逃生口走出来。他们都身负重伤,但有些人还能够自己跑下山求救,或者帮助别人逃亡。大部分人都看不到舱内还有其他人包括尸体。在这批人逃生之后,飞机发生了大小几次爆炸,阻断了几乎所有尚留在舱内人员的生路。40分钟到1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分别得到了两批救援队的救助。外面一直下着雨,气温很低,一些人衣服被烧毁,必须互相拥抱取暖。
爆炸之前让逃生者远离飞机
坐在尾部左边乘务员椅的乘务员王泽说,在事故发生之前,他根本没有时间看窗外,一直忙于检查乘客是否系上安全带以及行李箱是否盖好。在一切都搞定之后,他便坐了下来,但立刻感觉到了脸部剧烈的疼痛,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的床上了。
乘务员杜大正也坐在尾部乘务员椅上,他则一直保持着清醒。他回忆说,在失事前飞机一切正常,他检查完舱尾之后,便坐了下来,系好安全带和肩带。几秒钟后,听到飞机坠落的声音,灯完全熄灭,瞬间能闻到烟、油、泥土的味道。撞机发生后,座椅瓦解,他的右臂被东西压住,挣扎出来想拉开逃生门,但门把手不见了。他知道已经无法给乘客们发逃生指令了,于是就自己带着一位韩国女乘客从后舱裂缝逃出飞机。出来之后,看到一些人已经出来了,因为担心飞机爆炸,他对那些逃生者喊“go,go”,让乘客远离飞机。他自己背部和胸部也严重受伤,在一个乘客的帮助下才远离飞机。
逃生途中失事飞机开始爆炸
坐在前舱的人除了8个乘客之外,全部死亡。这8个人是非常幸运的,恰巧因为左侧油箱燃油用尽,左舱没有发生剧烈爆炸,为生命力顽强的人找到了一线逃生机会。
中国人金文学更加幸运,他原来坐在后面,是临时看到前面空位,经空姐的同意后,才坐了过来。在他的座位之前,除了机长之外其余的人都遇难了。撞机之后,金文学失去了知觉,醒来发现自己的7A座位竟然移到了7排中间,舱内有大烟,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他从舱顶爬出来,支撑着在雨中跑下山,打的到警局,让司机打119。他是最早被送往附近医院的。
中国人吴永根从舱顶爬出来,看到树在旁边,于是顺着树爬下来。他看到一具女尸挂在树上。他害怕飞机会爆炸,赶快跑下山,让山下一家小店的店主打求救电话,10分钟后救援队到达并把他送往医院。
一位30岁、坐在8C座的先生竟然在舱内昏迷后苏醒两次,两次救人,并在爆炸前逃离,相当惊险。这位先生当时感觉到飞机尾部先着地,他所在的舱位向左倾,他掉了下来。他呼喊坐在8E位置上他同事的名字,但等找到同事时,对方已经死了。这时候,他又再度昏迷。再次苏醒之后,他赶紧从舱顶跳下来,还帮助一男一女跳下来,他们在下山的途中,飞机开始爆炸。
后舱分离28人互相救助生还
后舱由于右起落架撞山、机身分裂之后,就和继续往前滑行的机身前半部分分离,避免了燃油爆炸,因此,有多达28人生还。
后舱生还者基本上在第一时间就通过裂缝和正常的逃生口逃出了飞机。为避免在飞机爆炸中受伤,他们中的20人逃到了地势较低的一片墓地。这20人大都属于一个韩国公司。他们在墓地区围坐在一起,相互安慰、帮助。为了给大家取暖,坐在31C的韩国教授李康太竟把自己钱包里的韩元拿出来点火。很多人互相拥抱取暖,还有人不断说话,提醒自己和对方不要睡着以免死去。
后舱还涌现了很多救人英雄。25岁的韩国青年徐益寿音就是这次事故中一位真正的英雄。他在飞机撞山停止后,立刻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挣扎着爬出机舱,跑出10米之后,回头看到一名女性乘客被卡在他原来出来的地方,于是回头帮助她逃出飞机。他看到很多死伤者都在飞机周围,于是大声叫喊:“飞机要爆炸了”,并且带领人们走到一个有6个坟堆的墓区,其中三个人是他一个个背过来的。这位韩国青年向别人借了手机,向外界打119求援。为了让救援队准确了解失事地点,他下山为救援队带路。当救援队到达之后,他了解到担架相对较少,就自己走下了山。
据《21世纪环球报道》
<记者手记>
国航空难善后纪实
4月15日晚上,得知国航把出事班机上的中国乘客家属安排在西汉飞龙大酒店,我们立即驱车前往。
一踏进酒店大门,就看到大厅悬挂着一个显眼的黑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沉痛悼念4·15空难遇难者。一瞬间,悲伤的情绪就把我整个人给淹没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
看我已经泣不成声,误把我当作遇难者家属的国航工作人员上前把我扶进一间房间号叫“广州”的房间,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连忙起身接住我,并不停地低声问我:“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先躺下,喝口水。”顺着他们手指指向,我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除了沙发、茶几等平常摆设外,还多了一张床。
两位医生把我安顿在沙发上后,轻声细气地与我交谈起来。“你是到这儿来的第一个人,相信你也看到了国航正在尽全力善后。我们准备一个家属一间房间,每间房间都配备两名医护人员,尽力安抚。”男医生对我说(后来我知道他是国航专门请的心理医生)。这时,女医生也说,“国航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每一位家属送去韩国,现在伤亡名单还没出来,死难者不能确定。”
晚上9点半,我看见国航方面收到了一份从韩国传过来的名单,但国航方面表示,这还不是最后确定的名单。
晚上10点左右,我们离开西汉飞龙大酒店,驱车回报社。客观地说,国航的善后工作做得尽职尽责。(信报记者张晓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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