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周伟

　　“他走的时候穿的那双鞋是25块钱买的，勇娃长这么大从来没穿过超过100块钱的东西。”母亲曾桂芳至今都后悔不迭，因为儿子去可可西里的时候她只给儿子添了一双新鞋。

　　而今，儿子的照片就在眼前，笑容依然灿烂，可妈妈知道，再也看不到儿子憨憨的笑脸了。

　　12月12日，成都的天很灰暗，淡淡的雾。9时整，冯勇的追悼会在成都市殡仪馆举行。

　　“冯勇是个好孩子。去年年底复员回来就主动到街道报到，要求帮忙做点事，开会的时候他总是不停地为别人倒水……”成都市跳蹬河团结新区居委会的包阿姨本是怕冯妈妈太伤心前来陪伴冯妈妈的，而说到这，她自己却已泣不成声。

　　一旁，冯勇的父亲冯木长一直在对前来参加儿子追悼会的人们感谢着，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两天前，看到妻子捧回了儿子的骨灰盒，这个40多岁的中年汉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追悼会时间不长。会后，冯勇的骨灰被运到成都市长松寺公墓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下葬。

　　冯勇还有一个墓室是网友在网上为他建的，点歌、献花的人络绎不绝。“藏羚羊会记住你的，可可西里会记住你的，家乡的人会惦记你的……”有网友为冯勇留言。

　　“冯妈妈，可以叫你一声妈妈吗？我们都是您的儿子……”四川省内高校差不多都自发为冯勇举行了募捐活动，大学生们在捐钱捐物的同时，深情地呼唤着。

　　成都志愿者总队的两万名志愿者向冯妈妈郑重承诺，以后有什么需求，青年志愿者队员保证随叫随到。

　　青藏高原上的可可西里无人区是长江的主要源区之一，是世界第三、中国最大的一片无人区，同时也是最后一块保留着原始状态的自然之地。可可西里平均海拔高度在4500米以上，气候寒冷，常年大风，年平均气温在－4℃度以下，最冷温度可达零下40多度，氧气稀薄。

　　而这些冯妈妈都不知道。她说，如果知道自己的宝贝独生子是去这样一个地方，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的。“10月份他突然说要到可可西里去当环保志愿者。我没文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志愿者是干啥的。可我了解勇娃，他从来不乱来的，我想他既然想去就让他去吧。”

　　10月21日，冯勇到可可西里半个月后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才告诉母亲可可西里是个很荒凉的地方，他们在那儿无偿地、义务地保护环境、保护动物。“我工作愉快，很喜欢这个地方，妈妈你不要担心。”

　　“我知道他从小就喜欢动物，也从来不反对他，只是嘱咐他既然去了就要干好，不能丢冯家的脸。”冯妈妈说儿子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打电话回家，每次都说他在那里干得如何如何开心，如何如何好。“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地方的环境有那么恶劣，居然会活活把人冻死啊！”

　　冯勇没有告诉母亲的还有很多，比如他每次打电话都要跑到10公里以外，比如他本来可以在11月30日就结束保护站的工作返回家中……

　　“因为12月到站的广州、深圳的志愿者车技不好，站上问他能不能再多呆半个月帮助指导一下，他很爽快就答应了。”“绿色江河”的工作人员邓文说，10月初就是他和冯勇一起坐了40多个小时的火车去格尔木，“当时我带着他和武汉的两名志愿者交完班后就返回了，没想到竟成永别。”

　　12月11日，又是邓文陪着冯妈妈把冯勇接回了成都，只是去的时候是个青春小伙，回来的却是骨灰。

　　邓文清楚地记得那天到成都的场景：我们的飞机准时地降落在机场，共有60余名街坊邻居自发来到机场迎接。居委会主任包素琼给冯妈妈献上了鲜花，说：“我给冯勇戴过两次花，前几年他参军时，我亲手给他戴上一朵大红花；今天，我又带来一束鲜花，接他回来……’”

　　冯勇的骨灰被妈妈紧紧捧在手中，上面是一本鲜红的荣誉证书：“冯勇同志在可可西里绿色江河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从事志愿者服务期间，工作努力，为该地区的生态环境保护作出了一定贡献，特此勉励。”可可西里国家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才嘎说，这是保护区建立以来，发给环保人士的第一本荣誉证书。

　　到家了。系着大白花的汽车出现在路口时，数百名居民同时燃响了几十盘鞭炮，响彻天空。设在楼边空地上的灵堂很简陋，是由社区居委会临时搭建起来的，“壮士舍己助人浩气永长存，亲朋此日追悼仰慕共同悲”的挽联分外醒目。

　　“原来我不太喜欢动物，可如今即使在电视上看到动物都会觉得很亲切。”冯妈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只要做了好事，那就值得。”

　　（本报成都12月13日电）

　　背景

　　冯勇，男，21岁，2002年10月加入“绿色江河”组织。11月30日，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的6名志愿者前往可可西里野鸭湖附近捡拾垃圾时，乘坐的吉普车发生故障。冯勇步行数小时到青藏公路边寻求救援，南化集团格拉管道建设工地的司机李明利闻讯帮他一起去拖车，晚上两人都没有回来。第二天，搜救人员发现他们时，两人已无脉搏和呼吸，送往附近医院抢救时，被确诊已经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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