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直航”台商包机再爆“三通”话题

　　2003年1月26日上午8点52分，编号为CI585的台湾“中华航空公司”波音747—400型客机平稳降落上海浦东机场。两个小时后，飞机载运200多位返乡过年的台商及眷属再度起飞，经停香港返回台湾，于当日下午安抵台北桃园机场。这是53年多来，第一架台湾民航班机在祖国大陆机场降落并载客返回台湾，因此受到海峡两岸及海内外高度关注。人们的关注不

仅仅因为这是1949年以来首航祖国大陆的台湾民航客机，还有它既非直航，也非对飞，与人们期待之间的距离。但是，“包机的起飞，给了人们对两岸实现直航的想象空间。”台湾航空业者如是说。连日来，随着一架架来自岛内的客机起降于祖国大陆民航机场，一次次顺利飞返两岸，“尽快实现两岸直航”的强烈呼吁，再度在两岸尤其在台湾岛内形成热浪。

　　不便利，祈望自此化天堑

　　26日上午11点20分，乘坐春节首航包机的台商鱼贯登机，他们有的拉家带小匆匆入舱，有的放下手中年货拍照留念，激动、兴奋的神情令人感慨。

　　“归去来兮路迢迢！”这是开放台湾同胞赴祖国大陆探亲伊始，踏上故土的台胞对辗转于途、饱受羁旅之苦的感慨。时隔15年，此种情形并未得到太大改变。所不同的是，十多年来，往来两岸的台胞、台商日益热络，去年达到300多万人次，两岸贸易去年高达400多亿美元。两岸直接“三通”拖而不决，严重影响两岸人民的往来与便利，也严重制约着两岸经贸交流的发展。多年来，尽快实现两岸直接“三通”成为台胞们最强烈的诉求。

　　去年12月底至今年1月初，台湾远东、华航、华信、立荣、长荣、复兴6家航空公司分别向民航总局申请执行飞行台北、高雄至上海浦东机场的客运包机任务，时间从1月26日至2月10日，共计16架次。考虑到台湾同胞的切身利益，民航总局将台商春节包机业务作为个案处理，特事特办，分别于今年1月3日和7日全部同意台湾业者的所有包机申请。

　　乘坐复兴航空公司26日包机经澳门返回高雄的台胞简女士对记者说：“去年回高雄过年，路上花了6个多小时，途中还要办理转关手续，很麻烦。”由于今年乘坐复兴航空公司的包机，旅程可以省下个把小时，简女士说，钱没省多少，但出门人省点路上的时间总是好事。如今，以两岸为家的台胞越来越多，已在上海定居的李悦欣小姐向记者表示，真不希望往返于自己的家是很麻烦的事，“如果能从上海直接飞到台北，对于所有和我一样在上海工作和生活的台湾人来说，都是令人兴奋的消息。”尽管今年她乘上了包机回家，但由于乘坐包机仍然需要在港澳经停，机票时间又不能更改等，她还是感到不方便。

　　苏州群鑫电子有限公司董事长钟运辉先生1992年开始从台湾到苏州新区投资创业，其间无数次往返两岸，饱尝辗转之苦和耗费之痛，他说：“我等直航等了10年。如果直航，从上海坐飞机回台北只要一个多小时，我可以每周回去一次。”上海台商协会会长叶惠德说，尽管春节包机未如人们预期，但在大陆的台胞仍然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因为这毕竟象征着两岸交流的发展，也包含着大家对早日实现真正直航的期待，给了台胞们对早日实现直航、两岸即刻飞还的想象空间。他比喻道，对于饥渴的人来说，在没有吃到苹果之前，能吃个小番茄也是好的。

　　受访台商对祖国大陆有关方面为台湾同胞着想，积极促成此次春节包机深表感谢，盼望以此为契机，实现由“曲航”到“直航”、到“对飞”的跨越。一位台湾知名人士表示，从过去单程来往两岸的8个小时缩短为今天的5小时，整整等待了10年，希望下一个进程能够加快。

　　在庆贺台商春节包机首航仪式上，台湾华航总经理魏幸雄说，尽管飞行距离没有改变，但我们用行动拉近了上海和台北的距离。上海市常务副市长韩正说：“如果实现空中直航，台胞来往于上海将更加方便，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包机首航的新闻几乎占据了当日台湾所有报纸的头版。台湾各界要求台湾当局正视现实，将直航排上议程的呼声空前高涨。台湾《中国时报》指出：从开放探亲到台商春节包机，我们看到两岸关系发展的主轴与方向从未改变。直航是调整台湾经济体质的作为之一，台商春节包机应成为两岸关系迈入新境界的敲门砖。

　　不获利，悉数尽来谋商机

　　由于包机直航、对飞的请求未被台湾当局允许，祖国大陆同业没能参与到此次春节包机的运营中，而执行包机计划的台湾同业也面临着很尴尬的经营状况：飞机必须绕道港澳并作半小时以上停留，且每个航班必然有一个架次是空机，时间无法有效缩短，价格无法降低；所载旅客身份被限制；包机方案批复一再拖延，致使大多台商已选择其他返乡途径，影响包机订位；包机的特殊性，使乘机者不能更改预定乘机日期……这一切，不仅影响到春节包机的订位，也注定此次台商春节包机的运营是赔钱的。但是，为何岛内6家航空公司争先恐后、悉数尽来呢？

　　台湾业内人士一言蔽之：两岸未来直航将为业者提供巨大商机，我们把介入此次包机业务视为参与直航的“资格赛”。6家台湾航空公司都是着眼于未来“三通”巨大的商机，而并不是为了“挖”今年春运的“第一桶金”而来。

　　台湾华航董事长李云宁在包机首航成功后说：“虽不赚钱，但凡事总有开端，我们希望包机有助于推动两岸直航。”据悉，台湾6家航空公司此次所定机票价位均在3700元左右，而平时澳门航空公司卖的机票价格在4000至4200元之间。台湾远东航空公司执行了27日的台商春节包机任务。台湾远东航空公司驻北京办事处首席代表关思屏说：“包机不等于直航，但却给了岛内航空业者对未来极大的想象空间。”远东航空公司是台湾6家航空公司中最早申请执行春节包机业务、并且是最早得到批准的一家，也是执行此次台商春节包机架次最多的一家，在总共16架次的包机运营中占了6个架次。这大大提高了人们对远东航空公司的关注程度。同时，也意味着远东航空公司是这次春节包机亏蚀最多的一家。关思屏说：“如果按照业者的初衷实现直航包机的话，是不可能亏本的。”他认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有接近八成的订位，说明了台商春节包机的客观需要和市场前景。

　　据了解，目前每年约有300万人次往返于海峡两岸，即使以每人平均2000元的机票价格计算，海峡两岸一旦直航，仅客运就有60亿元以上的大市场。在春节包机获准的当天，台湾航空上市公司的股票全线飘红，有些公司还以涨停板报收。关思屏认为，这充分说明了人心之所望，谁都不可能放弃这样一个令业者心动的市场和机遇，这就是包机不挣钱而大家却抢着来的根本原因。他坦言：“我们这次参与春节包机飞行也算是投资。这次如果没有参与，就怕将来失去直航时的机会和市场。”

　　正是着眼于未来两岸直航这块“大蛋糕”，台湾各家航空公司普遍认为即使现在的包机客运不赚钱，也要投入最佳的机型、最佳的机组，在“台北-上海”、“高雄-上海”航线上“亮相”。台湾长荣航空公司驻北京代表说，长荣航空在申请包机业务、优选机组人员、搞好机上服务等方面做了许多积极工作，就是希望藉此“为两岸未来直航打下基础”。远东航空公司多年来因航线受限等原因经营不易，因此寄望两岸直航能给公司带来新的生机和出路。据关思屏介绍，远东航空公司将配套购买新机，为投入两岸直航业务做准备。他说：“越早直航，对航空公司越有利。”

　　台湾复兴航空董事长范志强表示：“万事开头难，相信开花的日子不远了。”

　　不如愿，解铃还须系铃人

　　无论是乘坐包机的台商，还是岛内同胞，或是台湾航空业者，都对祖国大陆有关方面以台湾同胞切身利益为重、积极促成此次春节包机的做法表示赞赏，对祖国大陆及上海有关方面为保障台商春节包机的顺利完成所作的努力表示感谢。“这个结果说明，务实处理两岸问题十分重要。”台湾知名人士章孝严日前在其下榻的上海锦江饭店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

　　作为台商乘包机返乡过年的积极推动者，他对此颇有感触。他认为，是大陆有关方面在处理台商包机问题时表现出的弹性和务实精神，促成了台商春节包机返乡的成行。

　　他认为，在处理两岸事务时，政治议题可以暂时搁置，应先协商一些实质的、事务性的问题，可以谈对双方有利的部分。他举例说，这次春节包机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三照两证”的查验。飞机的“三照”、驾驶员的“两证”都有国籍登记，大陆方面对此采取了灵活变通手法处理，最后由航空公司出个证明，“三照两证”不用具体查验。他还举例说，开始大陆方面要求双方对飞，这是符合情理的。但考虑到对飞带来的复杂性，而时间又十分急迫，大陆方面表现出很大弹性和善意，批准了现在的方式。章孝严说，“我们从中可以看出两岸问题要尽量从积极建设面处理。”在表达欣慰的同时，章孝严指出，此次台商春节包机，与大家期许的“省时”、“省事”、“省钱”还有很大距离；台湾当局的消极和拖延，使包机方案迟迟难定，这都影响到台商春节包机的订位，而决非包机本身的问题。他表示，如果能按业者所期待的方案进行直飞，“再增加10倍的架次都供不应求”。

　　包机开始起飞了，人们自然很关注直航的问题。章孝严说：“包机只是一个在目前情况下变通的安排而已，并不等于直航，更不是要取代直航。”他说，自己和许多台湾人一样，认为直航有助于台湾投资环境的改善和产业分工，可促进台湾经济的提升，“从台湾看，直航是重要的。”

　　章孝严表示，包机的成功运行为两岸营造了很好的气氛，加强了两岸的合作，为直航创造了很好的条件。现在人们看到，台湾的飞机飞到大陆又回来了，并没有什么安全顾虑，对直航的接受度一定更高。“大陆有关方面从处理台港航约，到处理台商春节包机，都为务实处理两岸问题提供了重要经验。”他希望台湾当局采取务实态度处理两岸直航问题，不要把协商无限上纲。他强调，大陆业者应该参与包机运营业务，这是商业行为，应该公平分享。第二轮包机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两岸的对飞，否则就说不过去。他不认为，大陆飞机过来就要用另外一种模式，“除非不想让大陆对飞，那他们(指台湾当局)可以找出一千个理由。”

　　章孝严最后说，希望可以通过包机的带动，能够打破两岸僵局，能够看到两岸关系春暖花开的局面。

　　“渡船满板霜如雪，印我青鞋第一痕。”早日实现包括通航在内的两岸直接“三通”，是两岸民众生活和情感的需要，是台湾经济发展和两岸关系向前发展的需要。我们希望这一代表台湾民众最大利益和愿望实现有期！

　　资料：国台办发言人李维一谈台商包机返乡

　　国务院台办发言人李维一1月24日就台商春节包机返乡发表以下评论：

　　为方便在祖国大陆投资的台商春节期间返乡过年，台湾远东、华航、华信、立荣、复兴、长荣等6家航空公司先后于2002年12月下旬至2003年1月初，向中国民用航空总局申请执行2003年春节期间飞行台北、高雄至上海的客运包机业务，时间从1月26日开始至2月10日止，共计16架次。民航总局简化程序，认真审核，已全部批准同意上述包机申请。

　　在两岸尚未实现空中直航的情况下，台湾有关人士提出春节期间开办包机直航业务，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也是一件完全可以办到的事情。我们一直希望双向直航，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方便台商返乡过年。

　　对于台湾方面提出包机经停港澳问题，我们认为这是舍近求远，不仅陡增航空公司和乘客的负担，增加成本，浪费时间，有违台商提出此要求的初衷，也给春节期间本已十分繁忙的航空市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协调上的困难。但是我们的善意遭到台湾方面的拒绝，广大台商对此十分不满。考虑到广大台商切身利益，特别是从方便台商往来海峡两岸的角度出发，我们将春节包机业务作为个案处理，特事特办。

　　要从根本上解决台湾同胞往来两岸不便的困难，惟一的途径是尽快实现两岸空中直航，祖国大陆有关部门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希望台湾当局顺应潮流，尊重民意，不要再以政治因素干扰两岸直接“三通”，尽快取消各种不合理的限制，为实现两岸空中直航作出实实在在的努力。

　　两岸直航还有曲折的路要走

　　台商春节包机1月30日完成了节前最后一个航班的飞行，由台湾华信航空公司担纲的这班包括于30日下午从上海经香港返回台北。至此，台商春节包机的节前运输任务顺利完成。从26日至30日，台湾远东、华航、华信、立荣、长荣、复兴6家航空公司分别执行了台商春节包机运输任务，共8个班次，其中远东3个班次，其他均为1个班次，共接回了近1300名台商及眷属回台过年。节后，将有8个班次送台商回上海。半个多世纪以来，台湾民航客机首次飞航祖国大陆，一时间台商包机返乡成了海峡两岸乃至世界舆论关注的焦点之一。这件事情对两岸关系有什么影响？会不会带来两岸直航？南京大学海峡两岸经济发展研究中心的褚静涛博士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认为，跨出台商春节包机返乡这一步来之不易，这是台胞积极争取、祖国大陆积极促成的结果，它在两岸关系的发展中具有积极的意义。但是也必须看到，台商春节包机与两岸直接“通航”不是一回事，作为特案，它无法作为观察两岸实现直航的指标指数。

　　台商包机返乡不等于两岸直航

　　台商春节包机是在两岸年贸易额达400亿美元、台商在祖国大陆投资企业达5万多家、每年往返两岸的台湾同胞已超过300万人次的背景下提出的。在2002年，“三通”对于两岸经济发展和民众权益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日益凸显，台湾各界要求两岸直接“三通”的呼声日益高涨，成为台湾当局无法阻挡的时代潮流。因此，台商春节包机一经国民党籍“立委”章孝严提出，立即得到岛内100多位“立委”；连署，工商航运界叫好，舆论大力支持。这是台商春节包机能够冲破台湾当局阻挠而成行的一个主要原因。但是台商春节包机与两岸直接“通航”不是一回事。

　　褚静涛说，近年来，祖国大陆方面从促进两岸关系发展和维护两岸同胞利益考虑，在两岸“三通”问题上提出了一系列务实的建议，钱其琛副总理多次在讲话中提出，“三通”作为经济性事务，应以两岸同胞的切身利益和实际需要为优先，不应受到任何政治因素的干扰和影响，“只要将两岸‘三通’看作一个国家的内部事务，即可由民间对民间、行业对行业、公司对公司谈起来”。这些说法体现了大陆方面对早日促进“三通”实现的最大诚意。褚静涛认为，祖国大陆最终促成了这趟破冰之旅，就是想台胞之所想，急台胞之所急。

　　然而，台湾当局是害怕实现两岸空中直航的。他介绍说，章孝严提议的开放台商包机直航，强调的是直航，目的在解决大陆台商春节返乡机位一票难求的问题，同时也可减少他们的旅途劳顿。台湾当局最终却只批准了台商春节包机，只能“台湾航空公司单飞，旅客为单一的台商及眷属，来回都要停降港澳”等，使“包机直航”变成“曲航”，直航的意义完全消失。

　　褚静涛指出，长期以来，台湾当局以军事安全为由反对两岸通航，这是根本站不住脚的。福州、厦门与高雄间的海上试点直航已有5年，从未发生安全问题和商务纠纷。金门至厦门、马祖至福州马尾之间海上直接通航开办一年多来效果良好，以及这次台湾民航机到大陆载客受到欢迎等，事实已经充分证明两岸直航不会给台湾带来所谓的“安全”问题。

　　两岸直航能否实现关键在台湾当局

　　褚静涛说，春节包机返乡虽然已经实现，但两岸直航的前景仍不乐观，关键在于台湾当局的态度。陈水扁政府在两岸“三通”问题上左右摇摆，言词反复；“包机直航”被改为“曲航”；曾多次保证，要在2002年底前完成修法，以提供开放直接“三通”的法源，但这一“支票”已经“跳票”，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些说明，陈水扁政府并不乐见两岸直航。

　　褚静涛说，1月24日，钱其琛副总理在首都各界纪念江泽民主席八项主张发表八周年座谈会上指出，“三通”是经济问题，两岸“三通”商谈可以不涉及一个中国的政治含义。这得到了台湾政经界人士的广泛认同。褚静涛认为，虽然两岸直接“通航”涉及飞航情报区、航权、旗证等层面的事务，但这是属于两岸同胞之间的经济交往，只要以两岸同胞的福祉为目的，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两岸之间的“通航”商谈，完全可以暂时搁置政治争议，求同存异，由民间、行业组织就技术性、业务性问题达成共识后，由各方自行取得确认而通起来。

　　褚静涛认为，陈水扁政府也深知台湾经济的病症非短期内所能根治，只有开放直接“三通”，方有助于提升台湾经济的整体竞争力，但是台湾当局又怕两岸民众大规模的交往，会拉近两岸民众的感情，使台湾经济与大陆经济融为一体，不利于其“台独”企图。因此，岛内的“台独”势力仍会想方设法阻挠两岸直接“三通”的脚步，继续拖延下去。

　　展望未来，褚静涛最后说，从1979年元旦祖国大陆提出两岸“三通”倡议，已过去了二十多年。面对台湾当局的百般阻挠，祖国大陆推动两岸经贸合作丝毫没有动摇过，赢得了海内外华人的广泛支持，并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目前两岸已是“不通商而通货、不通邮而通电、不通航而通船”。虽然在岛内“台独”势力的阻挠下两岸直航短期内仍难实现，但是“三通”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这次台商包机的成功显示了人民的力量，带给了台湾民众更大的直航期待。相信在两岸最广大的民意推动下，台商包机仍有机会成为两岸直航的第一缕曙光。(本刊记者廖翊 稿件来源：了望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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