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院第三批防治非典督查组赴湖南组行程　　图形美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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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田毅许圣如湖南、北京报道

　　国务院总动员大会

　　4月22日下午：在国务院参加第三批国务院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督查组总动员大会。

　　22日夜：天津第一中心医院。

　　23日夜8点30：长沙黄花机场。

　　从那两天开始，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传染科主任卫京平感到自己已“全方位”地投入到这场对抗SARS艰难的战斗中。

　　卫现年51岁，医院传染科主任，自1974年从天津医学院毕业后，她就和呼吸系统疾病打起了交道。

　　但就在几天前，卫京平还怎么也无法将自己和潇湘这片土地联系在一起。

　　卫京平此行的正式身份是国务院防治非典督查组赴湖南组成员。该组由人事部副部长戴光前带队，是国务院在几天之内向各地派出的第三批督查组之一。

　　“那天开动员会时我就坐在吴仪副总理右边。你看，这是她给我提的字。”4月27日晚12时，湖南郴州五连冠宾馆一个房间内，面对本报记者卫京平回忆说。她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为SARS的防治工作做出贡献”。她是当天上午才从医院领导那接到开会通知的，而那时她刚从宁夏会诊非典病人回津一天。

　　“坚持原则、铁面无私、明查暗访、及时上报、协助和配合地方扎扎实实地做好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卫大夫清晰地记得吴仪那铿锵的语句。

　　国务院一位官员向本报记者透露，国务院派出的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督查组都是由1名国务院有关部门负责人(一般为副部级以上)带队，由6名医学专家和有关部门如卫生部等人员构成，组织方式为抽调组成。

　　赴湖南督查组除了组长人事部副部长戴光前外，另外还有卫生部卫生监督中心主任徐科、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所研究员张永振和教育部及计生委等几位同志。第三批监查组奔赴的省份还有辽宁、吉林、浙江、福建、湖北、重庆、四川、甘肃等。

　　“每个人夹个体温表”

　　“一下飞机我们就被省里同志带到贵宾室量体温，每个人夹个体温表。”卫京平说。和她同行的一位组员出去看了一下，那架飞机其他乘客已经离开。

　　“所有的乘客可都得测体温啊！”那位组员对前来迎接的湖南省有关领导说。

　　“那种便携式红外线测温仪我们正在买，一两天内就到。现在一个个用体温计来不及，只是询问登记。”其中的一位同志解释说。

　　27日晚据记者的观察，长沙黄花机场已经在乘客出飞机仓门和大门口分别设置了两处红外线测温仪。电话、来自地、之前14日曾去地、住址、电话等等都需要详细填表。

　　就在督查组从北京出发时，首都机场人满异常。“那几天大部分都是惊慌的回家学生，我们也很担心这样拥挤反而容易传染。”首都机场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众多督查组眼见这样的状况后，不少组立刻向国务院反映，之后不久，国务院和教育部指导建议：五一期间保证学生全部留在校内。

　　“后来国务院一系列紧急措施很果断也很有成效，各个督查组随时的真实情况反映在其中起了很重要作用。”卫京平说。

　　卫生部一位同为第三批督查组的人士向记者介绍了国务院动员会议提出的督查重点：防治预案及落实情况；具体防治措施；各级政府是否建立防治非典领导小组；负责领导的责权是否明确等等。

　　当夜，督查组听取湖南省领导汇报直至凌晨1点。

　　省长长沙“督战”

　　“不管是谁，只要是外来人员，进校门都要登记，车要消毒。”4月24日上午9时，湖南涉外经济学院门口，一位保安对几辆车上的人说。车里坐着的是湖南省副省长许云昭和省教育厅、卫生厅、长沙市政府一行人，他们是来突击检查该校防非典工作。

　　几乎同时，卫京平等督查组成员正在长沙市传染病医院检查，陪同者为湖南省代省长周伯华和副省长甘霖。那天长沙中雨。

　　长沙市传染病医院是长沙市的隔离非典的两所定点医院之一。那里的医院医疗技术如何、软硬件设施怎么样、医护水平和应急措施等情况都是督查组7位成员关心的重点。卫京平等督查成员来到每个病房和隔离间检查。

　　当时在现场的一位长沙市传染病医院领导介绍，督查组检查持续半小时，之后督查组组长戴光前表示，医院的总体情况不错，但一些环节需要加强。他说：“湖南作为一个发病率较低的省份，在预防上做了不少准备，不过，越是平稳就越不能放松警惕。要进一步筑好防护网，立足抗大疫，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我建议长沙开展一次实战演习，假设某位病人已被确定为SARS，马上对其开展护送、隔离、诊治、理疗等工作，医务人员的技术是锻炼出来的。”

　　“政府全力支持预防非典工作，要人出人、要钱出钱。”代省长周伯华在现场表态。

　　“不让隔离区一张小纸片外传”

　　湖南省卫生厅公布的消息说，湖南非典患者共6人，其中1人死亡，另外5人均治愈出院。

　　“我省目前已经报告的6例患者都是输入性病例，他们是3月份从广州打工回家的，其中一个20岁的女孩病情较重，抢救无效死亡。死亡者的家属、医务人员和其他接触者全部登记了，到过的所有场所全部进行了综合消毒。我们没有发生一例二代病例，之后至今还没有确诊一个病例。”湖南省卫生厅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一位官员介绍了湖南非典的基本情况。

　　随后，督查组来到湖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督查组检查了样品采集实验室、应急网络，专家们还打印了目前湖南收集的所有待排查病例名单，准备逐一进行调查。”该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陈裕旭4月28日在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说。

　　上午11点到下午1点，督查组来到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与等候在此的省会5家定点医院的15位急诊医师及传染病专家进行座谈，交流经验，解答疑问。下午2点，督查组出现在湖南大学、长沙火车站，对学校与公共场所的防护网络建设与应急反应能力等进行了重点检查。

　　“我们希望定点医院隔离区增补感应水龙头等必要的设备，尽量采用数据传输等方式，设立医务人员专门通道与隔离通道，做到不让隔离区的一张小纸片外传。”卫京平说。

　　督查组还建议医院尽快建立近期发热病人数量观测库，以预先发现规律。同时，为了加强统一管理，要把湖南驻军与军事院校纳入集中防护。

　　据参加检查的一位湖南官员透露，代省长周伯华听到这些建议后立即用电话进行了部署，并决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落实督查组建议。

　　5303次列车紧急被截事件

　　国务院防治非典督查组在湖南的行程有些“神出鬼没”。

　　“我也不知道她明天会在哪。昨晚她来电话时说她自己事先都不知道行程。”4月25日晚卫京平的爱人在电话里对记者说。

　　记者了解到，督查组来湘之前，湖南省曾有一个行程安排，主要集中在长沙附近。而卫京平等督查组成员带来的一个主要疑问就是：为什么广东发病很多时，与其紧密相连的湖南却很少？是不是有隐瞒呢？

　　于是，离长沙下株洲再至湖南最南的郴州以至郴州最南的宜章县城关镇，督查组真正的行程事后呈现。

　　而在25日的株洲市，一场因非典的列车紧急被截事件意想不到地发生了。

　　那天中午，督查组忙了一上午后坐下来吃饭。12点15分，副省长甘霖接到消息说，一列广东来的列车上有个非典病人，该车已进入湖南省内。

　　餐桌边的甘霖副省长立即用手机通知省政府，并要求在离列车最近的县实施拦截。

　　记者从深圳铁路局了解到，该列车为5303次，24日晚8时许从深圳发车至怀化。25日上午11时，列车长发现该车17号车厢有一名女乘客很可疑，上前询问检查，得知女乘客姓杨，她自己说在深圳已确诊为非典病人，于是与男友、老乡一行10人回家乡湖南。

　　“列车长当即向上级报告，将本应在安化车站下车的杨某等人带到了溆浦县低庄车站，怀化市市长陈志强赶赴现场。我们成功地拦截下了列车，劝说了好一阵子大家才肯下车。”怀化市溆浦县县政府办公室一位干部告诉本报记者。同时政府通报安化站火速追回在安化站下车的旅客，马上将他们全部隔离到一家戒毒所治疗检查，并将怀化市40名接受过防治非典培训的医护人员调往该戒毒所。

　　事情发生后，省卫生厅厅长紧急赶往怀化处理，而卫京平的两个同事也立即前往8小时路程外的出事地点。

　　从中午1点多到晚上11点多，有关部门共检查2个车厢的270多人，最后由于天晚，由当地驻军提供一些简易帐篷供这些旅客休息，由当地政府解决这些滞留乘客的饮食。最后排除了这名乘客患非典的可能性。

　　“虽然国务院办公厅发出通知，动员北京等地高校的学生就地学习，可是大批在北京、广东等地求学的湘籍学生依旧踏上了返乡之路，湖南省的非典防治形势骤然严峻起来。”湖南省卫生厅疾病预防控制处处长简学武说。

　　长沙市卫生局新闻处处长王清向本报记者进一步介绍说，由于北京西站学生猛增，T1次列车现在每天都超员50%左右，每趟车的载员更是达到了1200人以上，其中学生就占了70%，他们戴着口罩，行色匆匆。27日到达长沙站的返湘学生就接近200人。针对这种情况，省卫生厅要求长沙铁路方面组织医护力量，从列车上就开始对学生进行全程监控，并在出站口加强了对学生健康状况的检测。

　　株洲演练

　　“汽车站发现非典症状患者，39度，干咳、呼吸急促！”25日上午11点，株洲市“120”接到市长途汽车站电话。

　　此时卫京平等督查组成员以及张雄副省长和株洲市代市长颜石生，正在长途汽车站指挥着这次随机的演习。20救护车和一辆消毒车18分钟后出现在现场，一般20分钟内到就是合格的。“就是现练现学只要学好也行，谁也没经历过这样大的战役。咱们督查组来就是起到一个检查促进的作用，也不是就想挑毛病的。”卫京平对本报记者强调了督查组的建设性职责。

　　湖南株洲市卫生局疾病控制科科长李跃荣也是后来才得知这是一场演习，“我们得到的通知是督查组会到市二中、株洲火车站、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河塘区永恒居委会检查。但是120去了之后才知道，督查组检查了株洲长途汽车站。”

　　作为中南地区最大交通枢纽的株洲，将防治重点放在铁路、车站。在株洲火车站检票点、进站口，医务人员对出入车站的旅客进行观察，有异常情况迅速处理。“我听说株洲车站在对进穗列车一往返一消毒，在折返站停留4小时以上的列车车底还全面消毒，不足4小时的也进行重点消毒。”一位大巴司机告诉记者。

　　事实上，像株洲等地面对非典防治检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4月21日晚上，省委、省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组成6个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督查组，于4月22日至30日对各市州、省直各部门防治“非典”工作落实情况进行一次督查。

　　“市、州长负总责，分管市、州长具体抓的领导责任制，确定非典防治定点医院，一期接一期的培训班，不计其数的宣传资料、手册、各级卫生行政部门和疾病预防控制部门24小时值班”，在株洲市卫生局疾病控制科科长李跃荣看来这些已经太熟悉不过了。

　　据他介绍，株洲市已专门拨出了400万元用于添置检测仪器和医疗设备。湖南省财政厅办公室主任蒋德云告诉记者，截至4月28日，湖南省市财政安排防治“非典”资金达2147万元，其中省财政专门拨划1300万元，作为湖南省非典防治专项资金，专款专用。将对疑似“非典”及已确诊为“非典”的患者中经济负担不了的，全部实行免费诊治。

　　“严格控制疫情，做到无一疑似病人漏查，无一患者漏治，力求疫情不扩散，患者不死亡”，湖南省副省长甘霖23日夜在向国务院督查组汇报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时，这样概括湖南防治的目标。

　　“所有农户每4户编为一组”

　　对真实情况的求证之心，让督查组于26日直接来到湖南最南边的郴州市宜章县城关镇。

　　在那里，一条国道一段属湖南一段属广东，宜章县一中的学生也来自两个省。“我们的学生基本上自2月份开学以来就没让回过家，也通知了家长不要来学校看望，我们照顾得很好。”县一中学校长面对督查组说道。

　　“‘报个平安，安心工作，保重身体，暂别回家’，我们每家每户给在外打工的孩子们都在电话里这样说。所以虽然我们与广东相连，但实际上从那里回来的本村人很少。”宜章县城关镇一个村的村主任说。

　　这位村主任还向记者详细介绍了当地农村基层防治非典的主要信息传递机制。该村将所有家庭按每4户编为一组，推举产生一名组长。组长的主要职责是监督和及时汇报本组防治非典情况，包括报告外来人员、汇报本组人员健康状况等等。

　　“各组长家里都有电话，一旦有人从外边回来，大家都会及时向我汇报，而我会马上向镇里卫生所打电话，如果真有问题，县里、市里、省里也会在很短时间内得到信的。”

　　事实上，这便是代省长周伯华向督查组介绍的非典防治三个网络体系中的疫情收集报告信息传递机制。记者从省政府办公厅了解到，湖南省防治救治非典的这三个网络体系分别是：一、各级组织网络。要管好自己的单位和自己的人，确定了所有省级领导按照分工负责的区域，在全省各地展开督察的制度；二、各级卫生网络。要抓好救治防治，确立了以卫生厅为首的全省卫生防疫管理网，负责疫情收集报告、组织专家小组、疑似病人收治、社区知识普及、救治医院确定等方面的工作；三、群众防护网络。主要开展全民爱国卫生运动。

　　“通过这三个网络，将工作渗透到农村的村组和城市的社区，入村入户，及时跟踪和观察外来人员，构筑起了一道立体的防治救治网络体系。”湖南省政府办公厅一位官员对记者说。

　　“各级卫生部门建立通畅的非典信息传递渠道，乡镇、村子现在都有专人负责非典疫情的登记和监测工作。我们要求各级地方疾病控制中心发现非典病情及时治疗并且上报，不得隐瞒。”湖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陈裕旭对记者说。

　　作为省级贫困县的宜章县财力并不富裕，县财政局一位官员在电话中告诉记者他们准备向市里申请些资金以健全防护机制。而县卫生局一名干部则希望在各乡村多配备些药物，“我们这里有的乡村医疗情况还需要完善。”

　　郴州市非典防治办公室索主任说：“国务院督查组的检查情况，我们正在整理资料准备上报，郴州由于和广东搭界，可谓湖南非典防治工作‘最前线’，从广东传出非典疫情以来，郴州市就非常重视非典的控制，专门从财政拨款200万，购进红外线检测仪器。”

　　在北湖区鲁塘镇鲁塘居委会，督查组详细看了该居委会居民的健康登记表。督查组成员也反复提醒说，非典是世界性传染疾病，湖南千万不能为目前的平静放松警惕，特别是农村和医院。

　　卫京平还向记者透露了督查组的另一个“秘密”：督查组那位来自国家计生委的成员还通过计生系统走访了几个县的相关部门，主要了解最近几个月人口死亡有无异常现象，得到的结果是没有异常。

　　“停止一切所谓‘政绩工程’”

　　记者在郴州2月27日的湖南《三湘都市报》，其头版右边有并列的两则短文：一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决定免去张文康卫生部部长职务》，二为《疾控中心长沙市主要负责人被免职》。

　　记者从长沙市卫生局了解到，4月27日上午，长沙市卫生局召开市直医疗卫生单位党政主要负责人会议，通报了市委关于免去该中心主任刘和平、党委书记林旗和消杀灭科主任李平职务。

　　卫生局局党委书记邓长云指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领导班子的主要问题是“对防治非典工作抓得不力，在上周的检查中工作不实，漏洞颇多”。

　　有消息透露，此次长沙被免职共有7名干部，其中长沙市物价局12358价格投诉热线的两位工作人员挂断咨询电话玩电子游戏，就在被免职之列。几天前副省长徐宪平曾打电话暗访长沙市物价局价格投诉“热线”，就被挂断电话。

　　随后，长沙市委、市政府紧急派出100个防非典工作组，分赴该市9个区县市、有关行业及关键部门和场所，进行督查和负责落实整改措施。

　　记者当时就此事询问督查组卫京平，她表示自己还不知情，并向记者要来报纸细读。

　　一天后，常德市委常委会议研究决定，免去彭孟雄市政府副秘书长职务，调离市政府办公室，并通报全市。

　　常德市防治非典指挥部一位官员向记者讲述了事情经过：4月26日上午，常德市防治非典指挥部决定，在4月28日全市开通“常德抗击非典”专网网站，这一任务交由彭孟雄具体负责。当天下午，彭孟雄主持召开了有关部门相关人员会议后，未按要求及时将会议情况反馈给指挥部，又应约与一个体老板等人在一大酒店吃晚饭，随后又到歌厅唱歌。“在此期，市防治非典指挥部多次电话与其联系，都没有联系上，直到晚上9点多钟，彭孟雄才回到指挥部，致使防非典信息网络培训会议通知整整推迟6个小时才发出。”

　　湖南省财政厅办公室主任蒋德云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湖南省领导要求各地要坚决停止一切所谓“政绩工程”、“形象工程”，紧缩不必要的开支，落实防治资金。

　　“非典型肺炎防治绝不允许做表面文章。要进一步明确一把手责任制，对于工作不力、玩忽职守者，要严肃处理，决不姑息。”4月22日，第三批国务院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督查组动员大会上吴仪曾强调说。之前主管中高级党员领导干部的中央组织部也发出通知要求坚决打好同非典型肺炎疫情做斗争的硬仗。

　　“我们省副省长甘霖提出从认真落实领导责任制、严防疫情的扩散和蔓延、严格疫情报告制度、加强对防治工作的督查督导、深入开展爱国卫生运动、统筹兼顾做好各项工作等六个方面做好下一步的防治工作。这六条哪一条做不好可都是要命的事啊！”湖南某市卫生局副局长感慨。

　　一位县委书记则表示防治非典最重要的就是对老百姓负责：“这是一个政治问题”。

　　4月28日早晨七时，卫京平等督查组成员由郴州返回长沙。他们在与省领导交流5天的督查意见后，立即前往武汉。

　　在那里，将有另一个不寻常的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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