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氧乙酸弥漫全国，成为这个春夏标志性气息的时候，呼吸之间的生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于是，我们万众一心，同仇敌忾。

　　走过严峻的四月，走过关键的五月，走进夏日的阳光。当喧嚣渐渐沉寂、纷扰悄悄远隐之时，整个社会因为经过的灾难，开始了逻辑的思考。

　　是因为传染，人与人之间的病毒传染，酿成了一场灾难，一场“公地的悲剧”。悲剧意味着某一种的缺失，灾难告诫着某一种的完善。在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人与自然之间，我们重新审视公地，我们思考公德。

　　6月的一天，记者走进云南省环保局，局长李现武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亏得云南没发生一例非典病例，否则……

　　否则是什么？

　　从7楼到4楼，记者东进西出，与局长、与所长、与一线执法人员交谈，共同的答案只有一个：要学会思考公德。

　　金钱买不来公德

　　公德总是在灾难中觉醒，但我们同样在灾难中看到了那么多的触目惊心。这是一组非典期间环保部门对医院废水处理检查情况统计数据：全省50张病床以上的医院共371家，其中231家有污水处理设施，37％的医院没有任何处理设施；371家医院日废水排放量达2万吨以上，废水排放达标率仅为61％；省非典防治指挥部确定的22家收治非典医院中，11家有消毒措施无污水处理设施；一定点医院的医疗废水不经任何处理，直接流进盘龙江；一大医院共有4个医疗废水排放口，其中3个不经任何处理直接排往玉带河……

　　医院的医疗废水是什么？人人心里都清楚。盘龙江、玉带河，条条通滇池，昆明市100多万人共“饮”一池水。

　　谁都知道，医院污水污物中所含病菌是普通垃圾的数百倍。如果让它流进盘龙江，流进玉带河，流进农田灌溉粮食和蔬菜，最终受害的依然是你、我、他。

　　然而，当环保执法人员对此类严重违法行为进行查处时，一医院负责人却说：“不就是要罚款吗？给他们一百元钱走人！”

　　金钱能买来公德？

　　省环保局副局长高正文说，广州住院病人每张床位每天的医疗废物处理费是2元，而昆明仅是2角钱。如果昆明的医院每天也向病人收取2元废物处理费，肯定有人会惊呼太贵了！但一场与非典的战斗，国家花掉上百亿元，这笔账有多少人算过？

　　在省环保局，记者听到了这样一件事：非典防治期间，省内一定点医院划出一幢楼房专门收治发热病人。环保部门在检查中发现，这幢楼房的医疗废水全都通过下水道排出。如果真有非典病人，病菌就会通过下水道流经每一个房间。

　　按照规定，医院的废弃垃圾本应是集中收集，统一消毒，再采用专业容器封闭运输到具有处理能力的单位进行焚烧。但据了解，目前全省只有安宁一家医疗垃圾集中处理场，且设施简陋，处理能力有限。地州医院医疗垃圾则多数不进行消毒，有的是在医院内简易焚烧处理，有的与生活垃圾混同处理。平常的日子里，人们似乎都不把这一切当作回事，但在全民动手防治非典的日子里，却被环保部门毫不留情地抓住了“辫子”。

　　记者还听说了这样一件事：前不久，省环保局随同昆明市人大代表到昆明市一定点收治医院视察各项措施落实情况。当视察组问及本院医疗垃圾如何处理时，这里的有关负责人说：“我们的垃圾都是通过环保清洁队运到安宁的。”听者不禁一愣：环卫清洁队怎么跑到环保部门去了？

　　高正文对记者说，这件事虽小，却一直萦绕在脑际，他觉得这应该是一种口误，极不希望我们的领导干部连这个最基本的概念也弄不清楚。

　　他在思考。

　　众人共建社会公德

　　呸！一口浓痰从一辆行驶在东风路上的出租汽车窗口飞出。后排坐的乘客发出惊讶：“你？”“咳，大家都这样。”司机轻松地回答。“不讲公德！”乘客在心里骂道。

　　明明看见垃圾罐一排地立在那里，倒垃圾者就是不肯走上前那么几步，于是，里面是空的，外面却垃圾遍布。环卫工人一边收拾，一边说着：真是不讲公德！

　　公德是什么？非典告诉我们，公德是一种责任，是一种恪守。也许，那位愿出一百元钱买过关的医院负责人会说，你给我足够的资金，我就会把工作做好。但环保部门在检查时却发现，省内不少医疗单位要么无排污设施，有设施的也不运行，运行着的也不达标，这难道不是人为因素吗？

　　公德是什么？非典告诉我们，公德是一种守望，是一种凝聚。在抗击非典战斗中，多少个像钟南山一样的医生临危不惧，一遍遍呼唤着：把最危重的病人送到我这里！当昆明市某社区的一幢楼房被隔离时，多少个素不相识的人，把无微不至的关怀送进了一扇扇窗户。一位云大的老师对记者说，他身上总揣着一只塑料袋，每见到地上有垃圾，就随手捡起来、放进去，已经成为习惯。

　　记者近日跟随一位省领导下乡调研。在山上用过快餐后，大家把餐具往塑料袋中一装提起便走。但这位领导却有意落在最后，细心地把掉在草丛中的每一点垃圾都捡起来，装进袋里，提在手上。于是，再有歇息时，每个人都仔细地看看，自己是否留下了垃圾。这，就是公德———众手托起的公德。

　　“如果没有非典，医疗废水废物处理问题，随地吐痰问题，人与动物的关系等等诸多问题，也许不会引起人们更多的重视。环境保护涉及到方方面面，政府和环保部门能做到的仅仅是引导和监督，只有全社会的参与，全民的支持，才能根治污染，保护生态。”高正文希望通过媒体，把这些话告诉广大民众。

　　个人的优质生活从来都离不开良好的公地环境。公地应该是美丽的，公德应该是美好的。美丽和美好不可能一蹴而就，重要的是每一次，我们都很认真。

　　据了解，我省防控非典号角吹响之后，为切实防止医疗废水、废物造成的二次污染，全省共出动环保执法人员2000多人次，检查医疗机构300多家，对饮用水源地进行了2轮、70多人次检查，对污水处理厂进行了5轮、30多人次检查。一家部队医疗机构的废水直接排进了农田，医院负责人诚恳地对环保执法者说：我出身于农民家庭，却没去考虑农民利益，实在是一种失职。从现在起，这项工作再不抓好，我甘愿接受一切处罚。

　　疫情设置了考验，而考验造就了尊严。不少医疗单位对环保部门表示，给我们一点时间，保证让你们满意。

　　其实，我们有太多的理由相信，一场非典旋风过去，留下的除了伤疤还有果实，除了消亡还有诞生，除了昨天的隔离带，还有明天的一道分水岭。除了启示，还有更多的思索。

　　成淇平（云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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