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围着六边形会谈桌起舞的会谈，平静地结束了。“没有失败，也没有突破。”这是俄罗斯副外长、代表团团长洛修科夫对北京朝核六方会谈的评价。两个月后，中美朝韩日俄六国能如期再回到北京或者其它地方的谈判桌上吗？还有，到底谁是危机的制造者？谁是火上浇油者？谁在拖延时间？六方会谈是东北亚新安全框架的起点，还是昙花一现的应景之物？

　　金灿荣：(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大家未来还是愿意在谈判的轨道内解决问题”

　　“可以看到大家都同意两个月内再开会，说明大家未来还是愿意在谈判的轨道内解决问题，这在解决问题上是一个积极的迹象。”金灿荣如此评价8月27日～29日在北京举行的朝核六方会谈。

　　同时，金指出，美国并没有因为六方会谈取消9月初美国将在澳洲进行军事演习，这个行动是针对所谓的“流氓国家”导弹扩散的演习，这是一个敌意很深的行动。

　　“中国在这个问题上力量还是有限的”

　　新闻周刊：有人认为中国在朝核问题上愿意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是因为国际地位的提高，而是意识到朝核问题恶化对中国会造成很大危害。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金灿荣：朝鲜主张朝核危机是朝鲜与美国之间的事情，其基本逻辑是因为美国的敌视政策，朝鲜要自卫要发展核武器，但是核武问题的影响超出了朝鲜半岛。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会带来大量矛盾。美国作为超级大国，全球稳定关系到其安全，核扩散势头的加剧对其全球利益是不利的。

　　核武问题也关系到周边国家的利益，因为如果朝鲜核武装化，可能会导致地区内其他国家的核武装化，出现军备竞赛的态势。另外，本地区的和平前景没有保障，经济合作也无法展开，外资也会离开。对中国来讲，周边安全形势会更为恶劣，我们现代化所需要的和平稳定的环境也就没有了。因此这个问题事关很多国家，别的国家以适当方式介入这个问题也是必须的。

　　另外要认识到，中国在这个问题上力量还是有限的。朝核问题非常独特，因为中国对朝鲜半岛双方都有影响，与日、美、俄也都有比较好的关系，所以在这个特殊问题上中国能起到比较大的作用，而换了其他问题不一定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不能以此类推，说中国国际地位得到了提高。

　　新闻周刊：您认为在这次会谈中，中国的基本立场是什么？

　　金灿荣：朝鲜要无核化，这既符合美国利益，也符合中国利益。但是在如何达到无核化上是有分歧的，美国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制裁，可以采取军事行动，可以用各种手段颠覆(朝鲜)政权；对中国来讲，一定程度的经济制裁是可以考虑的，而对战争手段与颠覆是不予考虑的。

　　另外，我们确实希望朝鲜半岛是在一个稳定的情况下逐渐走向统一。从中国国家利益来讲，最希望的还是南北双方以平等的身份，缓和地渐进式地逐渐走向统一。而美国主导下的战争手段解决，问题会更大一些，除了难民问题，还牵涉到以后的东北亚安全平衡以及中美之间的大战略关系。

　　所以在朝鲜问题上，我们国家在追求两个目标：一个是实现无核化，另外一个就是要维持朝韩大致均衡的状态。

　　新闻周刊：中国是否希望通过会谈减轻朝核问题带来的压力？

　　金灿荣：相对美朝双方，中国还是要超脱一些，对谈判形式持开放的态度。谈判是三方还是六方进行，主要还是取决于美朝的态度。最初也主要是朝鲜希望三方会谈，因为它对其他国家的态度还不确定。现在采取六方会谈，应该是美朝双方经过权衡后，认为这样应该对问题解决比较有利。

　　而具体到哪些国家参加，在此之前美朝是有交锋的。朝鲜要求韩国、俄国参加，坚决排除日本。美国一度对俄罗斯的参加比较犹豫。而最后六方都能参加，中国在里面起了协调作用。

　　“东北亚安全机制为时尚早”

　　新闻周刊：您认为六方会谈是否意味着建立东北亚安全机制有可能性？

　　金灿荣：主张在东北亚建立安全机制的呼声已经有很多年了。苏联在其后期出现了这种主张，而日本一直就有这种主张，说明确实有建立多边安全机制的需要。而是否就存在建立机制的条件，现在还不太好说，情况非常复杂，朝鲜半岛仍处于分裂，而且这个地区大国密集。所以东北亚建立安全机制有必要，但现在建立的可能性有多大是存疑的。即使以后建立了这种机制，它也会有它的特色。

　　现在的六方会谈仍然是针对具体问题，而且还存在着脱轨的可能性。如果要这个机制能够长期化、制度化，那么前提就是这次六方会谈能够成功解决问题。但现在来谈这个问题，还为时尚早。

　　新闻周刊：那您认为六方会谈的前景如何？

　　金灿荣：从事态发展来讲，不可能无限期谈下去，必须取得阶段性成果，各方的估价也不一样。中国相对来说比较超脱，而直接相关国的压力很大，美国就有时间压力，特别是随着大选的临近，布什政府需要在这个问题上看见成果。如果迟迟见不到成果，而朝鲜的核计划还在推进，那么布什政府很容易遭到国内批评，其态度也容易转向强硬。而且美国在解决这个问题上始终是多种手段并存，谈判只是代价最低的一种选择，美国始终没有放弃制裁、颠覆、武力等手段。随着时间推移，美国转向其他手段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事实上，美国现在已经开始推动有限制裁，比如日本对朝鲜"万景峰"轮船的制裁检查，中国台湾扣押朝鲜货轮。美国国会部分议员提出准备吸纳30万朝鲜难民，与其颠覆朝鲜的思路是相关的，意在把朝鲜的青壮劳力全部吸引出来。同时美国还在进行战争准备，驻韩美军正在调整，主要美军在往汉城以南转移，离开朝鲜常规武器的打击范围，另外加强在东亚地区的攻击力量。

　　从美国的外交传统来看，现在的谈判与以后的行动也是不矛盾的。美国打击其他国家，首先就是要把这个国家在形象上妖魔化，直到最后美国民众对这个国家非常反感、这个国家在国际上非常孤立，那时候美国再采取别的手段就非常容易了。所以，不能排除美国现在只是把谈判看作是一种工具。

　　能够把美国局限在谈判范围之内，就需要在有限时间内取得具体成果，不一定要一步到位，但必须要列出时间表。因此，下一次会谈应该更实在，要列出时间表，否则就不能排除当事方会失去耐心、采取其他手段。

　　现在美朝双方的要求差距非常大，让步余地都比较小。9·11以后，美国社会对外部的容忍程度比以前下降，布什政府比克林顿政府更为强悍。所以美国要达到朝鲜期望的让步是不可能的。

　　新闻周刊：那么朝鲜做出让步的可能性有多大？

　　金灿荣：现在朝鲜让步的难度也大于我们的想象。朝鲜声称搞核武的理由是美国威胁上升，但实际上还有内部原因，有巩固内部政权的动机。因为朝鲜经济非常困难，如果在核武器发展上取得成功，可以提升民族士气。所以朝鲜让步的可能性也不大，仅仅提供安全保障是不够的。

　　朝鲜现在进行了初步的改革尝试。在完全封闭的状态下，政治是比较好控制的。如果经济改革达到一定程度，也是比较稳定的。在放开但又未取得明显成果的情况下，社会稳定性是比较差的。所以，现在的朝鲜比去年7月改革以前在政治上更加脆弱。

　　朝鲜内部危险程度上升，所以朝鲜会变得比较急，也想尽快摆脱危机。事实上朝鲜现在是进行非常危险的冒险。尽管朝鲜现在打的是战争边缘牌，但实际上朝鲜最害怕战争。它现在种种作为的目的是要避免战争而不是要战争，但走的是战争边缘政策，是用非常危险的核武装化逼迫美国让步。不过在战术上朝鲜选择了有一定优势的时机，即美国现在的主要精力在中东。但是这张牌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把朝鲜推向灾难。

　　所以要达到各方都期望的程度必须要美朝双方保持理性，我个人认为，日本的态度有些火上浇油，而问题的解决也需要周边国家采取积极的态度。

　　大卫·兰普顿(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主任)：“美国怎么可能在没有周边大国的支持下对朝动武？”

　　兰普顿对中国在六方会谈中的作用如此评价：无论对自身还是对美国而言，中国都扮演了一个建设性的角色，这给中美关系带来了一个全面的改进。

　　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越洋电话采访时，兰普顿说："我并不代表美国政府。"

　　"如果下一轮磋商破裂，中美关系面临考验"

　　新闻周刊：多边会谈是否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些学者说朝鲜只是想利用多边会谈，在此过程中开展双边会谈，您是怎么看的？

　　兰普顿：这是有可能的。多边会谈为双方都提供了典型的妥协空间。朝鲜想开展双边会谈是因为他们感受到来自美国的威胁最大。美国也可以在一些非正式的场合给予朝鲜直接交流的平台。

　　但是另一方面，美国亦有所得。事实上，我们并不想仅仅让美国负责，也不应只有美国一个国家来帮助朝鲜。中国早已经表露了它愿意帮助的良好愿望，同样还包括会谈中的俄国、日本。

　　我支持六方会谈，但是我们仍然要思索，如何能肯定朝鲜真正希望去销毁核武器？也许金正日政权把持有核武器看成是其外交政策中的一环，也许他的结论是核武器是其政体的护身符。如果是这样的话，任何形式的会谈都不能解决问题，而只能为朝鲜赢得时间。

　　新闻周刊：您刚才说朝鲜以会谈拖延时间，也有观点认为美国也在用对话和磋商来等待时机，以便让布什政府在第二任期内对朝鲜动武？

　　兰普顿：坦白地说，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说朝鲜拖延时间可能更符合事实。在当前的情况下，中国不会同意对朝鲜使用武力，韩国也不会，即使日本也可能顾虑重重。美国怎么可能会在没有周边大国的支持下对朝鲜动武呢？

　　如果美国开战，我们不难推断出朝鲜会还击，至少会打击汉城，这样就会对给韩国带来灾难，也有损韩国和美国之间的关系。因此，我认为美国不会在中国、日本、韩国都不赞同的情况下诉诸武力。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美国会试图在经济、检查、货物贸易等方面施压，可是这就会在外交上给中美关系蒙上不快的色彩。

　　我认为下一两步的步骤不可能是军事手段，但是如果下一轮磋商破裂，那么中美关系将面临着真正的考验，因为一旦美国意欲对朝鲜施压，中国将不会乐意看到这一情况发生。

　　"美国政策本可以更具有连续性"

　　新闻周刊：六方会谈前，美国资深朝鲜问题专家普里恰特的辞职和会谈中副国务卿博尔顿的缺席，给出了自相矛盾的信号，美国对朝鲜政策存在连续性吗？鸽派和鹰派哪一方更占主导呢？

　　兰普顿：我并不想批评美国政府，但是美国政策本可以更具有连续性。缺乏一致性的原因，一是在于决策层在朝鲜问题上的意见纷纭。朝鲜不断改变他们的说法，人们无法判断朝鲜具体的走向，因此本来想达成共识也障碍重重

　　第二点是美国在全球还有其他一些问题悬而未决，这些问题包括伊朗、阿富汗、巴勒斯坦以及打击恐怖分子组织，因此在哪个问题需要优先处理上存在着争论。

　　新闻周刊：有一些中国人认为中国帮了美国一个大忙，美国可以给什么回报呢？您对这一观点是怎么看的？

　　兰普顿：我认为中国的观点自去年11月份以后改变了许多，以前中国坚持认为朝鲜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支持朝鲜要双边而非多边谈判的要求。但是中国现在能够积极倡导六边会谈，中国做了一项了不起的工作。事实上，如果朝鲜走向核大国，对中国的麻烦要大于对美国，而如果一旦韩国和朝鲜都走向核化，试想日本会有什么反应呢？

　　因此中美都应竭尽全力，最大可能地对朝鲜施加影响，解决朝核问题。

　　"六国会谈的确为该地区主要大国间的合作提供了一个框架"

　　新闻周刊：您认为这次多边会谈会为亚洲多边安全框架打下基础吗？或者使东北亚安全安排走向机制化，而不仅仅是一次危机反应，在问题解决后自然解散？

　　兰普顿：六国会谈的确为这个地区主要大国间的合作提供了一个框架。中国、美国、日本都将是这个框架的主角，当然更具建设性的是包括俄国、韩国。对于这个安全框架将具体包括几国我并不清楚，但是我认为这显示了这个地区大国可以一起合作，我也希望此次会谈证明了构造这样一个安全机制的可能性。

　　新闻周刊：过去，美国基于美日安保条约进行亚太安全安排，但是似乎这一条约在处理朝核问题上并没有运转良好，那么中国此次扮演的积极和相对成功的角色是否显示了一种可能性：美国将会把重点转向与中国合作，并把它看成是亚太安全安排的基础呢，至少是平行于美日安全合作的机制？这种过渡或转变存在可行性吗？

　　兰普顿：这种方向是有可能的，但是当务之急我们首先要解决目前的问题，然后才有可能、有时间进一步发展。如果六国会谈生效的话，那么可能性将大得多，但是如果失败，我不敢说，这是否依然有助于达到这种转变。因此，美、日、中都需要逐步促进安全框架的机制。

　　对于转变方向，我希望能够带来如此的变化，但是美国不会快速改变盟友，因为渐进的转变将使美国在维持全面安全方面能和更多的大国合作。

　　新闻周刊：您认为布什把朝鲜称为邪恶轴心国家是一个错误之举吗？有人认为这是争端的由头，您是怎么看的？

　　兰普顿：把朝鲜列为邪恶轴心国家确实无助于解决问题。但朝鲜早在布什发表演讲前就已经开始了研制核武器，自1994年起就迈上了核武化的道路。不能把目前的局面都归咎到布什的讲话上，如果你听听朝鲜是怎么说美国的，你会发现他们说得更糟糕。

　　金永日(朝鲜外务省副相、中国以及亚洲事务专家)：“我们想要的是朝美一起放下枪，和平共存，但美国是要我们先放下武器再说”

　　“六方会谈让我们再一次相信，除了增强我们的核威慑能力作为维护主权的防范手段之外，我们已没有其它选择。”

　　8月29日，朝鲜官方中央通讯社引用参加六方会谈的朝鲜代表团团长金永日的讲话称，朝鲜已经许诺放弃核武器，"期待换回美国方面政策上的转变。"但朝鲜在会谈中被欺骗了，美国代表团拒绝了朝鲜的建议。

　　金永日表示，朝鲜方面认为美国就是要朝鲜完全解除武装，否则不会作丝毫让步。这是强盗逻辑，朝鲜"无法容忍"。美国的目的就是逼朝鲜解除武装，然后侵略朝鲜。

　　在8月30日离开北京前，朝鲜代表团发表的声明认为，朝鲜的期待落空了。"我们看到，美国根本没有诚意改变其政策，他们只想耍些花招达到解除朝鲜武装的目的。"

　　朝鲜代表团表示，朝鲜不再对核武会谈感兴趣，朝鲜将扩大它的核武威慑能力。"举行这样的会谈已不存在任何必要"。

　　崔完圭(韩国庆南大学北韩研究院副院长)：“不管会冒犯谁，韩国和朝鲜的经济纽带都应维系下去”

　　新闻周刊：您认为中国在这场核危机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在中国与美国之间，韩国更信任哪一方？

　　崔完圭：在解决这次的核问题上中国起到了、而且还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朝鲜半岛的议题对中国来说利害攸关。同样的，中国可以被认为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调节人，它的意图是朝着和平与改革的，而不是对抗。

　　各国能够坐下来面对面的谈判讨论核困境，就是一个积极的迹象。人们本来就没有期望它能够创造什么奇迹，事实上它也没有。

　　新闻周刊：朝韩之间，血浓于水，而美国是韩国的军事盟国，韩国如何平衡这种关系？

　　崔完圭：这两种关系都要小心翼翼地加以维系。

　　新闻周刊：美国不惜武力威胁朝鲜，而且还让三八线附近的美军后撤，有人认为这是美国不考虑韩国的利益执意动武的举动，您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崔完圭：我认为美国内政对其外交政策影响非常大，特别是美国遭到9·11恐怖袭击以后。遗憾的是，在美国政府内的强硬派似乎没有把韩国人民的利益看得太重。

　　新闻周刊：美国与朝鲜似乎已经进入了谁都不肯让步的僵局，您认为这场危机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吗？

　　崔完圭：我相信这场危机能够和平解决。最近的谈话表明各方都希望和平解决这个问题，而现在开始谈话就是向正确的方向走出了一步。

　　新闻周刊：美国方面声称，如果朝鲜不放弃核计划就不会考虑对朝鲜进行帮助，而现在朝鲜与韩国在直接经济贸易上已经有了初步进展，这种做法会激怒美国吗？同时这种做法是否会鼓励朝鲜采取更强硬的立场？

　　崔完圭：不管这样做会冒犯谁，韩国和朝鲜的经济纽带都应该继续维系下去。如果没有某种形式的经济合作，和平就永远不可能降临半岛。

　　新闻周刊：您认为这场六方会谈是否为多边安全机制或者东北亚安全框架打下了基础？或者这只是应急措施，在解决完这个问题后就会消失？

　　崔完圭：美国并不善于在"多边"体制下行动，除非它能对所有人发号施令。《京都议定书》的失败就是它不能信守诺言的明显例证。如果《京都议定书》搁浅，将成为美国在东北亚地区领导建立多边机制的障碍。

　　特列宁(莫斯科卡内基基金会副主任)：“在外交方面，俄罗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新闻周刊：有人说朝鲜邀请俄罗斯参加会谈，希望多一个盟友，并间接对中国表示不满；有人说美国邀请俄罗斯参加，希望对朝鲜施加更多压力，您怎么看？

　　特列宁：从自身利益出发，朝鲜和美国都希望俄罗斯能够介入。对朝鲜来说，几十年来他们一直认为与中国和俄罗斯(及前苏联)同时打交道最符合他们的利益。对美国来说，让俄罗斯成为会谈的一方显然好过将其排斥在会谈之外，因为这不仅对东北亚形势有利，也对双方在其他国际问题上的合作有利。当然俄罗斯本身也一直希望参加朝核问题的有关会谈。

　　新闻周刊：您如何看待与会各方的作用？

　　特列宁：会谈以及整个议题的主角是平壤和华盛顿，这种多边框架从某种程度上有利于他们达成某种解决方案。

　　中国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如前所述，中国是个关键的调停人。中国与朝鲜有着长期的关系，对朝鲜拥有别的国家所不具备的某种影响力。

　　这也是中国和美国第一次就一个国际问题携手合作，会对两国关系的发展起到建设性作用。

　　日本参加会谈是因为他们非常容易受到朝鲜的事态的影响，而且日本也是可能达成的对朝援助协议中重要的出资者，韩国也一样。

　　俄国其实对朝鲜的影响力非常小无法为朝鲜提供任何援助。但是考虑到俄罗斯在该地区多年的存在，考虑到俄罗斯与各方的良好关系，与朝鲜接壤等等因素，所以俄罗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主要是在外交方面，而不是在经济和战略层面。

　　新闻周刊：您的意思是说，考虑到地缘因素，俄罗斯不应缺席多边会谈？

　　特列宁：是这样的。虽然俄罗斯不再是一个超级大国，但依然是一个重要的国家。对国际社会来说，让俄罗斯成为参与者显然有利于问题的解决。这一点对美国来说尤其如此，如果美国说不带俄罗斯玩，就会在莫斯科引起反弹，美国就会发现在需要俄罗斯合作的地区，俄罗斯会不太情愿提供合作。

　　新闻周刊：您如何看待俄罗斯在此敏感时刻的军演，是在为可能发生的朝鲜半岛的冲突做准备吗？

　　特列宁：一方面俄罗斯军方想评估一下自身的实力。这是自前苏联崩溃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军演，不仅局限在亚太区域，而是纵贯俄罗斯全国。

　　另一方面远东地区的演习包括了针对朝鲜半岛可能发生核危机的应对措施，评估如何防范朝鲜半岛发生严重冲突对俄罗斯所可能造成的损害。

　　新闻周刊：有人说，俄罗斯通过军演向美国示威，您怎么看？

　　特列宁：俄罗斯是想向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国家传递一个信息：俄罗斯作为一个军事力量是不能被忽视的，这并不仅仅针对美国。而且准备一场军演要花很多时间，选择8月份主要考虑到天气因素，而不是为了与朝核会谈赶到一起。

　　新闻周刊：此次会谈令东北亚多边安全框架成为一个热门话题，您对此有何评价？

　　特列宁：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有可能，但目前可能性不大。只有当目前朝鲜半岛的格局成为历史，类似的东北亚多边安全框架才会成为可能。

　　小此木政夫(日本庆应大学亚洲中心主任)：“如果朝鲜核武装化，所有国家都会反对；如果美国要军事解决，所有国家也会反对”

　　新闻周刊：六方会谈结束后，中国认为达成了六点共识，韩国认为达成了四点共识，而朝鲜则宣称自己被欺骗了。为什么各方对会谈成果的看法不一样？

　　小此木政夫：我认为这只是六方会谈的小插曲，不是主要的。这场会谈不能说取得了完全的成果，但在会谈结束的时候决定还要进行第二次会谈，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成果。

　　新闻周刊：六方会谈的主要议题是朝鲜半岛无核化，人质绑架问题则是朝日双方间的问题，为什么日本在六方会谈中在人质绑架问题上态度强硬？

　　小此木政夫：各方都知道会谈的主要问题是实现朝鲜无核化。六方会谈是通过具体的双边谈判来进行的，包括了日本与朝鲜的谈判。我们并非有意要通过人质问题给会谈制造障碍。

　　我们确实与朝鲜就绑架问题进行了对话，这是个小问题，但是必须要谈。而我们过去没能够谈这个问题，现在六方会谈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们去讨论这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了很小、但很有意义的进展。

　　新闻周刊：在会谈期间，日本检查朝鲜"万景峰"号轮船并出现了示威等行动，您认为这是否是许多日本民众对朝鲜还非常敌视的一个信号？

　　小此木政夫：当然如此。你不要误会，是朝鲜政府绑架了日本人，日本人非常生气也是很自然的了。

　　新闻周刊：您认为这种情绪给日本在会谈中带来负面影响吗？

　　小此木政夫：当然。每个政府都必须考虑到民意，中国政府也不可能忽略中国的民意。

　　新闻周刊：最近报道说日本政府又要加大军事预算。在中国有一种看法，就是日本在以朝鲜核问题为借口准备重走军国化道路。您对此有何看法？

　　小此木政夫：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朝鲜确实在核武装化，对日本构成了威胁。中国有很强大的核力量，所以你们感觉不到威胁，但是日本没有核力量。我们所进行的只是增强导弹防御系统的能力，没有追求日本的核武装化。朝鲜的核武装化是很有进攻性的，如果朝鲜停止了核武装化，那么我们就停止我们的导弹防御系统。

　　新闻周刊：日本在朝鲜核问题上态度这么强硬，是否是太过于追随美国的政策？

　　小此木政夫：问题在于没有其他国家，只有美国在帮助我们；没有其他国家，只有美国在保卫日本。

　　新闻周刊：那您认为在朝鲜核问题上，是否是美、日一派对朝强硬，而中、韩、俄成为一派相对对朝温和？

　　小此木政夫：事情没那么简单，非常错综复杂。如果朝鲜要核武装化，所有的国家都会非常反对。而如果美国要军事解决，那么所有的国家也会反对。

　　新闻周刊：您认为东北亚地区是否应该建立一种安全机制来消除相互的不信任感？

　　小此木政夫：确实要实现朝鲜无核化，朝鲜对安全的关心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六国需要共同解决这个问题才能开创新纪元。如果美朝双方都能做出某种让步，美国政策不那么鹰派的话，才是有可能的。具体发展还要取决于下一次谈判的情况。

　　本刊记者/朱萍 李寒芳 苏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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