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利伟升空前接受《面对面》采访:5年魔鬼训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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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17日02:09 北京娱乐信报 | |
2003年10月15日,神舟五号载人飞船发射升空,伴随着这一时刻的来临,所有的中国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字——杨利伟。作为中国首位叩访太空的航天员,在太空中围绕地球飞行14圈后,杨利伟安全返回。而早在2003年9月30日,就在神舟五号首飞梯队航天员即将被完全隔离之前,《面对面》栏目的记者就已经来到北京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航天员选拔训练中心,对杨利伟进行了独家专访,当时,杨利伟还没有被确定为神舟五号飞船的航天员。不同于一般的采访,为了保证航天员在出发之前的健康万无一失,在采访之前,节目组人员进行了仔 “飞行时间”是惟一杠杆 王志:你好,请坐,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握手。 杨利伟:好。 王志: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1965年5月生,身高1.76米。 杨利伟:你比我大了一个月,身高还比我高了很多。 王志:你身高是多少呢? 杨利伟:我1.68米。 王志:体重呢? 杨利伟:体重现在可能有63公斤左右。 王志: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杨利伟:我们现在要求身高不超过1.72米,一般在1.65米到1.72米,体重一般在70公斤以下。 王志:当航天员需要什么条件呢? 杨利伟:飞行基本上要在1000小时以上,最少在800小时以上。当时我们来的时候在30岁左右,只有这个年龄段的人才能有这个空中经历,才会飞这么长时间。 王志:也就是说选拔只有“飞行时间”这一道杠。 杨利伟:对。 初选时我还在天上飞 今年38岁的杨利伟出生于辽宁绥中,1983年高中毕业时,他顺利通过了空军招收飞行员的体检,进入飞行学院开始学习飞行。毕业之后,杨利伟在空军航空兵某师任飞行员,曾经成功飞行过1350小时,被评为一级飞行员,并两次荣立三等功。1996年,我国开始在全军战斗机飞行员中选拔航天员,这让喜欢挑战的杨利伟开始面临更大的机会和挑战。 王志:怎么选出来的? 杨利伟:最早的时候,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在选拔。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在飞行执行任务,当时好像是从档案里面初选,选了一千五六百名。 王志:多少人里面选一千五六百名? 杨利伟:在全空军的飞行员里选。初选之后,我们被通知到疗养院做外围的体检,我们团去了六七个,一起到青岛疗养院做初检。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在选拔航天员,当时感觉挺激动的。 王志:激动在我们平常可能是一个很平常的词,你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杨利伟:感觉心里边很兴奋。我对这个职业非常崇敬。我比较喜欢这些新奇的、有创造性、挑战性的工作。飞行这个职业,它本身就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职业,而你进一步地到航天领域,本身对自己也是一种挑战。 王志:当时觉得自己有把握吗? 杨利伟:一开始并不知道,但是随着体检一步一步地在往前走,一直到得到通知,感觉还是很有希望的。因为在部队的时候,我飞了十几年,飞了1000多个小时,这个过程中,我从未住过院,身体很棒。 王志:基本的身体条件应该是不在话下。 杨利伟:对。一开始从临床的和一些从飞行员角度来进行的检查,我感觉肯定是没问题的。 王志:要经过几关呢,1500人里边完了以后再选,第二关是再选多少? 杨利伟:我们进京的好像是60名。 王志:从60人到12人,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杨利伟:这个过程主要有,在空军总院临床检查,接着到我们单位作航天这一特殊行业的一些特殊检查,然后又通过政审、调查,包括对家属的体检。只有这三关都通过了,才能接到命令到训练中心来报到。 王志:过程持续多长时间? 杨利伟:大概一年。 14人魔鬼训练五年 经过一年多的选拔,1998年元月,包括杨利伟在内,12名经过层层选拔的飞行员集结在北京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航天员选拔训练中心,加上两名教官,14人正式成为了我国第一批航天员。3月初,他们开始了与过去完全不同的航天员训练。 王志:你们怎么训练的呢? 杨利伟:我们训练通过了几个阶段,初期做基础理论的培训,主要就是有关航天的、医学的,包括一些知识的科目,像计算机、外语,一些大学的课程也重新学了一遍,这是为后期的专业技术打基础。大概进行了一年多的训练,然后进行专业技术训练,主要是进行从火箭飞船七大系统,比较系统学习它,这个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比较新的了。 王志:原来没有接触过。 杨利伟:它完全不同于航空这一套东西,因为它从原理上,一个是你在空气、大气里面,一个是在高真空里面,从这个角度来说,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接下来就是任务训练阶段,针对我们的任务,参加了模拟器等与飞船有直接关系的训练,还包括一些心理上的训练,以及“沙漠”生存,失重下的飘浮、工作,另外还要训练吃饭、喝水等。 载荷训练脸被拉变形 为了让航天员适应太空特殊的环境,提高对各种负荷的耐受性,航天员选拔训练中心最大限度地模拟了太空舱内的各种环境,对航天员进行艰苦的训练。 王志:遨游太空可能在常人听起来是一个非常浪漫的事,但是我做这个题目以后我也了解到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环境。 杨利伟:对,它是这样的,一个高真空的失重环境,人在震动和噪音中工作,这种环境应该说是比较严酷的。所以我们在训练时都是尽可能地模拟所有环境,以提高适应能力。 王志:最严酷的环境是什么环境? 杨利伟: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在轨道运行这一阶段。在这个阶段,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失重,身体里的血液和体液几乎都是重新分配。我们针对这个问题也做了很多训练,做一些血液重新分布的训练和下体负压的训练。另外,还可能会发生一些空间运动病,所以要做一些秋千、转椅来刺激前庭功能,以达到训练的目的。 在起飞和返回着陆这个阶段,对我们的考验主要就是载荷问题,高G值的载荷。比如起飞,按正常的话,最大的载荷达到5个G(5倍于自身重力)的载荷;返回时,正常情况也在4个G左右,应急情况则达到8.5个G,甚至9个G,还有好多大G的冲击,这就在身体上有更高的要求。针对载荷问题,我们也做了一些包括像离心机这样的训练,我们现在训练离心机,正常训练达到8个G值,做这一训练时的感觉是压得非常厉害,我们后来看了一些自己训练时的录像,镜头里脸都已经拉变形了,有时候可能眼泪也出来了。这就是训练,针对这种特殊环境做的训练。 王志:在什么地方训练? 杨利伟:一些基础训练,就在航天城,而野外生存训练就可能会走出去。 王志:其余的在什么地方训练? 杨利伟:在北京周围也做过,如在官厅水库做水上出舱训练,在沙漠上做的一些野外生存训练,在孝感训练跳伞,另外就是一些高空训练。 王志:为什么要训练野外生存呢? 杨利伟:为返回做准备。若一切正常的话,返回应该不是大问题,但训练时都要考虑到最危险的情况,然后针对这一情况训练。危险的情况就是,返回时不落在着陆场,这就存在一个你自己去生存的问题,你得利用当时的一些条件生存下去。所以我们有必要去做这些方面的训练。 王志:有多少人一起参加训练? 杨利伟:整个过程我们14个人都得参加这些训练。初期是分组训练,基本都是两个人一组,因为最初的模式是两个人一组去飞行的。 王志:现在又有了变化。你们怎么应对这种变化呢?对你们心理有影响吗? 杨利伟:应该说影响不是特别大。因为我们都是歼击机和强击机飞行员出身,那时候的工作就是一个人,平时执行任务时都具备了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这么多年了,也培养出这种心理素质了。 飞行练就刚强心理 在复杂的太空环境中,航天员是否具有良好的心理素质非常关键,所以,心理素质训练也是航天员训练的一项重要内容。在担任飞行员的时候,杨利伟就曾经以良好的心理素质化解过一个又一个难题。 王志:在你当飞行员的过程当中,你遇见的最危险的境况是什么样的情况? 杨利伟:我遇到过空中发动机停车,算比较大的一项特殊情况。 王志:当时什么情况? 杨利伟:当时是在新疆,在马兰去执行任务,飞强击机,做超低空飞行的时候,发动机涡轮叶片折断了,然后出现发动机停车。 王志:你怎么安全回来的? 杨利伟:当时飞机属于双发,我采取一系列的应急措施之后,利用单发去上升高度,再做一些应急的放起落架一系列的动作之后着陆。处理得非常成功。 王志:你们每天都在和危险打交道? 杨利伟:应该是这样的。因为飞行本身就是机械的,你可能随时都在面临着危险。 王志:但是这一次跟普通的飞行是不一样的,你要去的是你从没有去过的一个高度,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境况。 杨利伟:对。危险这个问题,应该说想得不是很多,像我飞了1300多小时,大大小小地遇到过很多的危险,已经磨练出这种心理素质。飞行本身就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载人航天更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我们已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也已培养了这种心理素质。从个人来说,经过对知识的储备,对飞船的了解,就能更多地预想可能出现的情况,并思考应对的办法。 王志:刚才政委说了一句话,说你别看当航天员很光荣,但是他们是真苦。你觉得苦吗? 杨利伟:怎么说呢?你要是单单从训练和各种要求来说,确实是一个很苦的工作。但是对我们来说,并不觉得苦,因为大家都在追求一个目标,都很积极上进,在热切地期待着圆咱中华几千年的飞天梦,所以做这项工作确实没觉得苦。 五年来不得在外就餐 为了保证航天员的健康和正常训练,北京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为他们创造了良好的生活条件。航天员选拔训练中心实行全封闭式的管理,所以,航天员们只在周六和周日可以回家,从周一到周五,他们的吃住均在公寓进行。 王志:训练的时候吃什么? 杨利伟:跟正常的差不多。我们有一个营养医生在专门搞配餐,从花样、能量和我们的营养需要上经常做一些调整。 王志: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吗?比如说我喜欢吃中式的,他喜欢吃西式的? 杨利伟:基本没有太多的选择,因为个人爱好太多了可能会出现偏食,所以基本上都是按照营养医生的配餐吃,感觉还是不错的。 王志:标准有变化吗? 杨利伟:有变化,伙食质量和整个管理都比空军那时候高。 王志:听说江主席和朱总理到这儿参观,都不进你们的食堂,因为卫生控制非常严格? 杨利伟:对。我们的食堂一般是不许外人进的,公寓也都不让进。 王志:那你们能与外面联系吗? 杨利伟:可以。我们还是正常的生活,大家都是普通人,这种联系还是有的,只是相对来说要少一些。 王志:有没有限制? 杨利伟:肯定是有限制的,比如说绝不能在外面就餐,这是纪律。 王志:在整个飞船的工程里,你怎么看自己的位置? 杨利伟:应该说和千千万万科技工作者一样,都在做着同一件事,也为了一个目标在努力。当然到最后,由我们来体现载人,就对个人的要求会更高一些,要做各种包括心理、技术和身体上的准备。所以我们会对自己约束得更严格一些。拿我自己来说,五年来我没有耽误过一堂课,孩子上三年幼儿园,我一次也没接送过,孩子的班主任也从未见过。 王志:你跟你爱人有这方面的交流吗? 杨利伟:有。我爱人也在我们单位工作,我们接触的是同一件事情,只是分工不同罢了,她对我的工作非常支持。 “火箭点火,也就确定了” 经过五年多的学习和训练,杨利伟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基础理论、航天环境适应性、专业技术等八大类58个专业所有学习训练任务,顺利通过了航天专业技术综合考核,今年9月份,杨利伟被确定为三名首飞梯队航天员之一,接受飞向太空前的强化训练。 王志:现在应该是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你们三个人最后只有一个人上? 杨利伟:对。 王志:有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杨利伟:我们都抱着很热切的期盼。作为现阶段,主要还是从技术程序上去做最后的准备,大家都希望能圆满完成任务,我们根本没考虑个人的问题。 王志:首发应该是最重要的? 杨利伟:应该是这么说的。 王志:如果选中你,你觉得能做好吗? 杨利伟:没问题。通过五年多的学习,包括对各个大系统的了解,特别是最近一年以来,到火箭、飞船实际去参观去了解,到一院和五院听专家讲课,到基地做人船的合练,模拟真实发射等,我们对咱们的整套系统是非常放心的。 王志:如果你不能当首发呢? 杨利伟:这个也没什么问题,同样还得执行任务,我们在地球上做他精神和技术上的后盾。我们三个人,无论谁上去,另外两个人肯定在发射大厅做支持准备。 王志:但是如果说一旦上天的话,那就是万众瞩目,无上荣光。 杨利伟:这个问题不往大里说,应该是我们14个航天员集体的光荣,或者说是集体的一种智慧。 王志:最后什么时候才能确认自己是第一个上去的? 杨利伟:火箭点火了,也就确定了。 王志:你有没有设想过未来这种太空的生活? 杨利伟:国内没有人上去过,很多经验都要通过第一次去感受去获得,所以我想在正常的工作之余,可能更多的是去感受,通过感受和观察来积累经验,并记录下来,为后续任务提供一个依据。 王志:会感觉到孤独吗? 杨利伟:不会孤独。因为通过这么长的训练,已经培养了这种素质;另外我们执行任务是一个集体性的任务,不论谁在上面,都有很多战友在下面从技术和心理上支持,为他鼓劲加油。此外,空地之间还有联系,地面的工作人员,包括首长、领导都会跟他通话。 王志:好,谢谢,祝你一路平安,如愿以偿。 杨利伟:谢谢,非常感谢你的祝福,我也努力去做这种准备,最后去接受组织挑选。 除署名外由央视《面对面》供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