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北京“亲密接触”艾滋病犯人的狱警们(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14日02:22 北京娱乐信报

北京市惟一的病犯监狱——金钟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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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日又将迎来“世界艾滋病日”。11月10日，克林顿在清华拥抱了“艾滋男孩”。11日，防治艾滋病宣传员濮存昕在《爱在阳光下“世界艾滋病日”北京大型公益演唱会》说，在11月27日演出当天他将出任主持人。艾滋病病人的生存问题又成为关注的焦点。而在北京市惟一的病犯监狱——金钟监狱，在这里与正在监狱里服刑艾滋病服刑人员和狱警进行了“亲密接触”。　　　　

　　从城区南二环出发开车到金钟监狱，大概走了两个半小时左右，汽车开过金钟河桥不远，就来到了金钟监狱，与其他监狱不同的是，金钟监狱的办公楼上镶嵌着一个大大的红十字。随行的北京市监狱管理局的许警官告诉记者，这所监狱是北京惟——所病犯监狱红十字是这所监狱的独特标志，这也意味着这所监狱的民警具有双重身份，即警察和医生两种身份。　　　　

　　-探访现场　　

　　共接收了6个艾滋病犯人　　

　　据金钟监狱的民警介绍，金钟监狱共有500多名服刑人员，其中有300多名服刑人员患有传染病。2000年10月份开始筹备建设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监舍，2002年8月2日第一批艾滋病服刑人员开始进入金钟监狱的监舍服刑。到目前为止，监舍共接收了6个艾滋病服刑人员，其中有3个艾滋病服刑人员刑满释放，还有2人死亡。目前，监舍里还有1名服刑人员是艾滋病携带者。　　

　　在第一批艾滋病服刑人员入监之前，监狱共派出4个民警到佑安医院学习如何护理艾滋病病人等一些基本常识，以及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传染方式。金钟监狱监区的指导员说，开始培训的时候干警心里压力都很大，但是通过培训，消除了民警的恐惧感，同时也为接收艾滋病服刑人员提供了条件。

　　犯人可以在小院里养花　　

　　在刘警官的带领下，记者走进了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监舍。为了避免给艾滋病服刑人员造成压抑感，监舍的建筑面积和空间都比较大，一般监舍大约是10余名服刑人员一个班，而艾滋病犯人的监舍大约有15平米左右，一间监舍住两个服刑人员。屋子墙两边分别摆放了两张单人床，两套被褥整齐的摆放在床上。　　

　　洗手间里还有热水器，一年四季供应热水，服刑人员可以随时在室内洗澡，而其他监舍的服刑人员则只能在监狱统一的浴室里洗澡。屋子一角的柜子上还摆着一台电视机。刘警官介绍说，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生活用品、床头柜和储物柜也是专用的。艾滋病服刑人员一般来说不进行外出劳动，只负责整理监舍内的卫生。监舍外面还有一个小院，艾滋病服刑人员可以在小院里养花，锻炼身体等。　　

　　想吃什么尽量满足他们　　

　　提到艾滋病服刑人员的饮食，刘警官说，饮食上和其他的服刑人员不一样，营养搭配上有一定的原则，同时尽量满足他们提出的要求。有时，服刑人员想吃一些监狱里没有的饭菜，监管民警就会到外面给他们买回来。　　

　　除了对艾滋病服刑人员进行必要的监狱教育外，还进行对艾滋病治疗方面的教育，监狱还为他们在监舍里摆放了电视机和各种书籍，通过电视节目和有益身心的书籍，让这些服刑人员接受教育。　　

　　电话线点燃他的生存希望　　

　　办公室主任孙主任说，金钟监狱一直很重视对消除艾滋病服刑人员的心理问题，所以每月职能科室都会找服刑人员谈几次话，帮助他们调整自己的心态，在监狱里好好改造。　　

　　刘警官向记者讲起了今年6月份发生的一件事。6月上旬时，一个有吸毒史因抢劫被判刑的艾滋病服刑人员李某被送到了监狱里，拒绝治疗又绝食，持续高烧40度，病情很严重。监区领导了解到他有个二姐，而且比较关心他。通过多方请示，把电话线拉入到了李某的监舍里。当监管民警将电话拨通，李某听到他二姐的声音时，他的情绪也好转了许多，开始接受治疗和进食，对他的教育改造起了一定的作用。　　

　　半夜亲自下厨给犯人做面条　　

　　李某的病情决定他不适宜吃正常的病号饭，监管民警一般都尽量满足他提出的要求。有一次，半夜李某突然想吃面，监管民警就跑到食堂，特意亲手给他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刘警官说，不能让这些服刑人员感觉到被歧视，监管民警都是尽量拉近和他们的距离，消除他们心中的抵触情绪，做到这点，就要在生活上给予他们更多的照顾。　　　　

　　-对话民警　　

　　要他们知道，社会没有放弃他们　　

　　2001年8月，田民警开始从事对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监管。田民警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了这两年来的一些事情。田民警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严厉中又透着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　　

　　刚开始家人不支持　　

　　记者(以下简称记)：最初您对艾滋病的了解有多少？　　

　　田民警(一下简称田)：对艾滋病的了解还停留在很浅的认识，只知道这种病就像癌症，无法根治。　　

　　记：通过培训您的了解又有了哪些变化？　　

　　田：通过在佑安医院的培训，我了解到，这种病人的内心都比较绝望，压力比较大，何况又是服刑人员，改造起来更增加了难度，相对于其他的服刑人员比较困难。　　

　　记：家里人得知您要监管艾滋病服刑人员时是什么态度？　　

　　田：我爱人知道我要做这样的工作时，开始不太理解，意见相当大，对我说，万一你本人被传染上了，我和孩子怎么办？这个家还怎么维持下去？　　

　　服从命令是职责　　

　　记：那您动摇了吗？怎么样做的工作？　　

　　田：既然选择了这行，就要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再说通过培训也了解了艾滋病的传播途径，虽然有些危险，但是还是可以避免的。再说，我也不后悔做监狱民警，服从命令是职责，责任重于泰山，我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干好这行。慢慢的，爱人也理解了我的做法，开始支持我的工作。有时，服刑人员想吃什么，监狱的食堂做不了，都是我爱人给他们做的。我也挺感谢我爱人对我工作上的支持。　　

　　犯人打闹时坚决制止　　

　　记：管理艾滋病服刑人员您有什么经验吗？　　

　　田：对于这类服刑人员，我们民警扮演着双重角色，又是民警又是医生，所以，对他们的管理教育不能放松，违反规定的要求是不会答应他们的，他们在生活上提出的要求都尽量满足。有时，犯人之间有打闹时，就要坚决制止，控制他们的情绪，免得出现流血事件。　　

　　记：平时对他们的教育都有哪些？　　

　　田：有行为规范的教育，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病情的特殊，就可以不遵守监狱的行为规范。同时，要向他们讲解艾滋病的基本常识，消除他们心中的一些顾虑。要他们知道，社会并没有放弃他们，家人也没有放弃他们，要向好的方向发展，到了社会上要好好做人。　　　　

　　-对话犯人　　

　　吃着香喷喷的菜，我的眼泪掉下来了　　

　　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监舍还有一个特点，监舍外有一个小院，这是他们的活动范围，平时可以晒晒太阳。在这个小院里靠门的墙边，摆放着几盆盛开着的菊花。犯人吴某拿着一把椅子坐在了记者的对面，眼前的吴某面色红润，这和记者当初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吸毒染上艾滋病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是怎么得上艾滋病的？　　

　　吴某(以下简称吴)：最开始是吸毒，吸了三年后，就开始扎针，结果传染上了艾滋病。　　

　　记：想没想到过到了金钟监狱是这样的？监管民警对你怎样？　　

　　吴：最初觉得监狱里一定没有人情味，更没想到我住的监舍会是这样好，而且监管民警对我就像一家人。平时对我既有严格教育，同时又像亲人一样尽量满足我生活上提出的一些要求。　　

　　民警买回西红柿炒鸡蛋　　

　　记：讲讲监管民警最让你难忘的事？　　

　　吴：有一次生病，我对监狱里的饭一点食欲都没有。监管民警就问我想吃什么，当时已经晚上10点多钟了，我说想吃西红柿炒鸡蛋，监管民警特意到外面给我买了回来。吃着香喷喷的菜，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特别感动。还有一次，同监舍有个服刑人员肺部感染，上不来气，需要马上送到医院灌氧气，外面当时下着大雨，可是监管民警二话没说，背起他就冲进了雨里，把他送到了医院。　　

　　记：听你的监管民警说，由于你不久前的一次立功，监狱减少了你的刑期，能讲讲立功的原因吗？　　

　　吴：对，我的刑期本来是到明年9月份，现在减期减了5个月，明年4月份就可以出去了。　　

　　停顿了一下，吴某回忆起了6月份发生的一件事。正是这件事，让他获得了减期同时也增强了生存下去的信念。　　

　　吴：6月份的时候，监舍里来了一个新服刑人员张某。他住在我隔壁的监舍里，由于他的病情严重，所以我在监舍里护理他。那天，我背对着打扫卫生，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响声，张某正把吸氧管绕了几圈勒在脖子上，我就立即跑了过去，把吸氧管解了下来，同时，监管民警通过监视画面看到张某的行为也立即赶到了监舍，制止了张某的自杀。就这样，我获得了减期的奖励。这也是监狱对我们的照顾，按规定，我们没有劳动，是没有评奖资格的。　　

　　记者从监管民警处了解到，由于艾滋病服刑人员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破例允许他们有评奖的资格。　　

　　记：如果换了你，你会想到自杀吗？　　

　　吴：张某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刑满释放了，他这样做实在是太突然了。真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这件事让我增强了好好活着的信念，同时，我也打算在监狱里好好服刑，尽早回到社会上去。　　

　　最想念9岁的女儿　　

　　记：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平时能和他们联系上吗？　　

　　吴：我有一个9岁的女儿，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她了。但是平时一周能给她打一次电话。　　

　　记：想她吗？给她写信吗？　　

　　谈起他的女儿，吴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聊起了他的女儿。　　

　　吴：当然想她了，好几年没见她，都不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开始女儿还给我写信，信里说说她的学习情况，她在学校里的一些事情，还问问我过的好不好。虽然我写字比较难看，但是我还是坚持给她回了几次信。后来我们可以通电话了，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很高兴，她也挺开心的。　　

　　记：平时你都做些什么？喜欢看什么样的书？电视节目喜欢看什么？　　

　　吴：我喜欢养花，这个小院里的花都是我养的，时间长了，对养花我也有了一定的兴趣和经验。每天都会锻炼身体，学习的时候什么书籍都喜欢看，武侠小说、杂志都是常看的，《法制日报》和《新生报》也是我最喜欢读的报纸，电视节目中我喜欢看足球比赛，每天的新闻是必看的。　　

　　记：还有半年你就要重新步入社会了，你有什么打算？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吴：现在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在监狱里服刑已经4年多了，外面什么样的变化还不太了解，先调整心态，通过监管民警的教育指导能摆正自己的心态，同时也打算出去以后好好做人。最想做的事就是见到我的女儿，带她出去好好玩一回。　　

　　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吴某的神情有了一些失落。　　

　　监管民警田民警在旁边说，现在艾滋病服刑人员的监舍里就吴某一个服刑人员，所以，有空的时候就带他出去溜溜弯，做些简单的劳动，尽量每天去到监舍里看他6、7次，和他聊聊天，免得他太寂寞了。饮食上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他要吃蔬菜水果，田民警就从外面给他买回来，吴某想看什么书，田民警就到监狱里的图书馆去找，图书馆没有就到外面书店买回来给他看。田民警说，但是有一点是不能对他放松的，那就是对他的教育改造不能放松，对他提出的抽烟等违反规定的要求是不会满足他的。(服刑人员均为化名)信报记者张伟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