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伟 本报记者 吴湘韩整理

　　12月12日下午，衡阳“11·3”特大火灾坍塌事故废墟中惟一生还的消防武警战士江春茂康复出院了。出院前夕，江春茂应全力抢救他的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的邀请，讲述了在废墟下的难忘经历———

　　衡阳“11·3”大火那天，我们冲进火势减弱的大楼后不到10分钟，“轰隆”一声巨响，我们就被埋在了废墟中。

　　指导员被一根屋梁死死地压着，嘴里向外冒着带泡的血水。我们似乎意识到指导员快不行了，拼命哭喊：“快救救我们的指导员！”可是外面没有一点反应。不久，指导员没有了声息……

　　半小时过去了，战友薛相林说他看见了光，我们以为外面的人救我们来了，然而才过两分钟薛相林便不再说话了———他看到的“光”或许是临终前的一种幻觉。

　　除了头和左手能稍微动一下之外，我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被压住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试着用左手去挖瓦砾，勉强挖出了一个大一点的空间。我逐渐意识到，单凭一只手，我是无法挖出去的，我得靠身体的其他部位来配合。于是，我拼命侧着身子，将右手顺着衣袖解脱出来，开始用两只手从背后挖。这时被埋在里面的队长问我的情况怎样，我告诉了他自己全身都痛。队长要我一定要坚持住，要活着出去。

　　大约10个小时过去了，埋在土里的周忠君突然说上边有人在敲头上的石头，我们心里一阵激动。但没隔多久，外面的动静消失了，队长叫着周忠君的名字，开始他还答应了几声。后来，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不一会我突然发现上面有水流了下来，我急忙告诉队长，说外面下雨了，队长简单地回答了我一下，他说什么我已记不起来了。我赶忙拿起头盔接水喝。可水有很强烈的味道，喝下去不到两分钟又全吐出来了。

　　废墟里只剩下我和队长了，他不时地叫一声我的名字，一会儿又喊救命。大概十八九个小时后，队长说他呼吸有点困难，我就叫他挖一下，使活动的空间增大些。又隔了一会儿，我想问一下队长的情况是否好些了，队长没有回答。隔一会儿我就叫几次，可每次等到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知道，队长也走了……

　　我的双腿被压得越来越痛，到后来几乎没有知觉了。我知道，要出去就一定要把双腿解救出来，否则即使出去了，也将导致残废。我开始继续用手挖，挖一会，停一会，手指挖破了，鲜血不停地往外渗。我在衣服上擦一下手，磨破的手指碰到衣服上的汗水钻心地痛。

　　我忍住疼痛，继续挖脚上的土石，并使劲地想拔出右腿。好不容易，右腿拔出来了，我用力掐了一下，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我不能停下来，我又继续慢慢拔出了左腿……

　　这时，我全身都是伤，迫切要找到水喝。但水枪已被压住，拔不出来。我摸索着找到一根小管子，右手找到一块碎玻璃，用劲地划，很久都没有划开，我又担心那是一根煤气管，就停止了。紧接着我又找到了一小截管子，拧开了却插不进水枪。我只好忍受着干、渴、饿、烫、痛的煎熬。

　　20多个小时后，我听到了挖土机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我又激动又害怕，生怕他们挖土的时候让上面的石头掉下来。我卷曲着身子往后面挖的洞缩去，戴上头盔。当时我清楚地听到外面有人在喊：里面有人吗？我大声地叫着，并将手含在嘴里吹着口哨。我多么希望有人听到，哪怕只是一声！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了，我仍然一边叫，一边吹口哨，挖土机轰隆隆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着。又过了一会儿，救援人员发现了指导员的头，当他们快靠近我的时候，我用尽全力拼命地叫喊。我听见外面有人说：“这里有人！”

　　他们问了我的名字，我回答的声音已经相当虚弱了。然而我的心情却澎湃不已，我终于从地狱般的27小时中走过来了！

　　他们递给我一瓶盐水，我喝了两小口。

　　由于地方狭窄，我只能先伸出一只手，一只脚蹬地，让他们将我侧着拉出来。有人用一条领带将我的眼睛蒙上，抬上担架，送进了医院……

　　被解救出来的我已是生命垂危。经过南华大学附一医院，尤其是经过湘雅二医院医务人员的精心治疗，我的身体基本康复了。

　　我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出院后去悼念逝去的战友，去看望战友的亲人。我发誓，自己要当一辈子消防兵，以完成战友们未竟的事业。

　　相关专题：湖南衡阳特大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