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窗》2004年1月上期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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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国民如是说

　　我们心里，有一个期待。

　　它的诞生，它的茁动，不仅仅是从这个新年、这个世纪，甚或上一个百年开始。不，它还要更悠久、浑厚一些。它，可谓是旧的，而长城砖、故宫瓦也无法尽表其庄严古老；它，亦可谓是新的，而互联网、短信息难以尽现其变动迁流。

　　几个世纪以来，不同的国人，以各自方式期待着它——天真者，以单纯的心来期待，世故者，以怀疑的眼光期待，低贱不幸者，以悲愤抑郁的心情期待，炙手可热者，以志在必得的骄姿期待；或温良恭让以求，或剑拔弩张以求，或杀身蹈海以求，或含辱忍垢以求，或韬光敛迹，退而求之，或高歌狂飚，激进以求。于是落寞有时，热狂有时，欢呼有时，哀呻有时，颂祷有时，忏悔有时。

　　为着这一期待，多少时代的多少生命，结成了巨大的共业，其中的功过，是非，善恶，恩怨，荣辱，纠结曲折，今天亦难以判然分晓；因为这个期待，多少时代的多少人物，上演了连台的好戏——和谐律吕，有时忽起变徵之声；老生名旦，转身便成净末小丑。

　　今天，当我们谦卑地检视历史，会发现，每一事件本身，都含藏任何评价与褒贬难以抵达的深度；而其中某种超越性的期待，其生命更是坚忍和顽强于每个具体的期待者与片断之历史。同志反目成仇不是奇闻；仇敌从来便是同志，这才是历史呈献的绝大诡谲。于是，每部暗昧不闻的野史，也不离堂堂正正的正史；一时“国人皆曰可杀”的反角，或也有不妨雅谅的别致深衷；漫长的残酷斗争之中，也蕴含着某种和解之道的自然展开。

　　是的，我们是在漫长时光和当下内心的阴晴风雨中，看到了一个期待——而这个期待，远比此时此刻的个体自我更加伟大。或说，它使此时此刻有所期待的自我，变得伟大。

　　让我们说出这段历史和这段生命里至为重要的期待。那即是：中国，这个由5000年古老文化抟成的共同体，要实现其旧邦新命，在21世纪成为真正的大国；而每一国人，具有卓然而立的风貌，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国民。

　　然而，何所谓大国？何所谓大国民？

　　噫！让我们慎于回答这串提问并认真检视曾经的答案——我们不必懊悔并冷淡旧有的热情，却有必要警惕伴随热情而来的张狂轻率。

　　噫！让我们看清两个提问的后先本末，则真正强盛和自信的泱泱大国，当不至于充斥并源源制造居于卑贱与困顿之中的亿万“细民”。

　　噫！让我们寻找两个提问的关联，或许，只有郑重于完整的“立人之道”，郑重于人权的尊重与保护，才能寻找到“强国之道”的路由。让我们记住爱因斯坦这位“人类的良心”在1934年所说过的话：“如果国家成为主体，个人仅是惟命是从的工具，那么一切高尚的价值都会消失。”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们寄意这样的大国的崛起：它的人民，躯体强健、思想包容，非但锐于物质世界的进取，更长于精神境界的提升。这样的大国民，永远不会成为人类的威胁；这样的大国，才能充满生机，并赢得世界的尊敬。

　　我们心里，有一个期待。

　　让这个期待，使我们伟大，使我们的国家变得伟大。

　　(执笔/陈初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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