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均益对话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约翰·纳什(节选)

　　麻将与博奕论有关？

　　水：纳什博士，我知道青岛大学的很多朋友送给您很多的礼物，估计行李托运都会有问题，尽管如此，我还是想送您 一件有趣的东西。希望您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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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由于空间有限，我可以先托运一些。

　　水：那是一个好主意。我的礼物有些神秘，它是中国的一种传统游戏。它叫“麻将”。

　　纳：麻将。

　　水：您听说过是吗？玩过吗？

　　纳：我不知道，也许玩过吧。

　　水：我希望它能给您带来一点惊喜。

　　纳：我在饭店里看到过这个。

　　水：这个游戏要4个人来玩，每个人要根据大家事先约定好的规则玩，要看谁先比别人用这14张牌组成一定的组合 排列，最后，你要赶在别人之前，将手中的牌组成尽可能多的组合。这是这个游戏最基本的规则。希望您能喜欢。这是最基本 的规则，您喜欢吗？

　　纳：我了解的不多。

　　水：这个盒子上写的是游戏规则。

　　纳：里面也有东西。

　　水：是的。

　　纳：筹码。

　　水：是，这是一些筹码。

　　纳：还有骰子。

　　水：您知道。

　　纳：骰子是国际通用的。

　　数学神童创造智慧游戏

　　(1948年，20岁的纳什成为普林斯顿大学研究生。在普林斯顿年轻的数学家中间，纳什以古怪和聪明闻名。2 1岁创建均衡理论揭示规律，在仅仅27页的博士论文中，他阐述了后来被称为“纳什均衡”的博奕理论。正确运用这个方法 ，将能使共同参与一项经济活动却又利益冲突的各方，在不合作前提下作出有利于自己利益的选择，但最终结果却可能共同受 益。这个发现被认为是纯粹理性思维的胜利，它推动经济学重构基础理论。)

　　纳：我的想法来自于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也有着当时特殊环境的影响。它实际上是一种发现，而不是发明。

　　水：这是不是跟麻将很像？

　　纳：我不懂麻将，不知道像不像。 水：你可以把它带到美国去做些修改。

　　纳：我觉得要对那么悠久历史的游戏进行改良不是很轻松的事情。

　　数学之美

　　(纳什23岁成为麻省理工学院的讲师，被学生们戏称为“娃娃教授”。但他凭借年轻和聪明征服了大家，他那时写 的很多论文至今仍被很多人认为充满美感。)

　　水：您是怎么看待数学之美的？平常人总认为数学是理论性的、抽象的。

　　纳：我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说不出来。有人把在数学方面的研究论文称为是美丽的数学论文，也有人称为丑陋的数 学论文。我写过很多被别人称为美丽的论文。被别人称赞是很高兴的。

　　水：你的很多学生、老师都称你的论文为美丽的、震撼人心的，你怎么理解这种美丽？

　　纳：震撼人心的并不一定是美丽的，这就像书法一样。

　　完美的婚姻

　　(在麻省理工学院，纳什结识了21岁的艾利西亚。当时，麻省理工里只有16个女生。在第一堂短短的微积分课上 ，艾丽西亚的芳心被纳什征服了。1957年2月，他们终于在华盛顿的一个教堂里结婚了。)

　　水：请您告诉我们，当您第一次遇到纳什的时候，您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艾利西亚：你知道我是他的学生。我选了数学课。他非常有个性，非常特别。

　　“毛泽东的书法很有意思”

　　水：那么作为一个数学家，您在您研究的领域里，您追求的是什么？

　　纳：不同的数学家喜欢用不同的方式来描述数学。他们尽可以商榷。当我还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学生的时候，有一位德 国的教授声称数学是一门艺术，而不是一门科学，在我看来，它是一门科学。

　　水：你不喜欢这样的说法？

　　纳：也不是。你也可以用艺术的眼光去习尚数学，既可以用笨拙的方法去证实它，也可以用高雅的方式去证实它，这 个和书法类似。

　　水：您对中国以前的领导人毛泽东有很高的评价？

　　纳什：我欣赏他是因为他在书法方面的造诣，并不是人人的书法都像他写得那么有意思。有一本书法字帖就收录了“ 毛体字”作为范例，和其他书法大家的字收录在一起。你肯定没有听说过乔治·布什的书法作品。

　　评奖落败纳什病重

　　艾丽西亚温情依旧

　　(评选数学最高奖——菲尔兹奖不幸落败，纳什精神危机病情突变，就在这个时候，艾丽西亚怀孕了。后来不得不与 他离婚。)

　　水：他是一个天才。

　　艾利西亚：是的。别人是这么叫他。

　　水：在您的心目中，他是个天才吗？

　　艾利西亚：我跟他并不只在数学方面打交道。

　　水：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究竟是什么，一直在鼓励您一定要坚持下去，并且坚信他仍然是您很爱的人，他仍然是您 十分欣赏的人。

　　艾利西亚：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有的人在婚姻中得到幸福，而有的人则不是。当你结婚的时候，不管怎样，尤其当 你还有孩子时，顺其自然吧。

　　水：当你们的婚姻终止的时候，就在那样的一个特殊的情况下，您还是依旧地去看他、照顾他、保护他，究竟是什么 让您这么做呢？

　　艾利西亚：当有人需要你，需要帮助时，你就会去照顾他。

　　水：是因为同情心，还是因为爱？

　　艾利西亚：两者都有。我父亲是个医生，我想这也有原因吧。就是去照顾那些病人，需要你的人。

　　均衡理论

　　在市场经济中展现光芒

　　水：经过50年，均衡理论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达到了巅峰的位置，非常完美，你是不是这样想？

　　纳：预测未来是很困难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觉得还是有继续发展的空间的。也可能有新的年轻人加入进来，新人会 做出新成就。

　　水：所以您不认为现在均衡理论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地步？

　　纳：均衡理论并没有完美到消亡的地步。

　　30年后病愈恢复

　　40年后获诺贝尔奖

　　(1980年，在和疾病斗争了30年之后，纳什的健康奇迹般地开始慢慢地恢复

　　又过了10多年，1994年12月10日，在66岁时，纳什在斯德哥尔摩领取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以他为蓝本的 传记电影《美丽心灵》后来荣获奥斯卡金像奖。)

　　水：为什么人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认识到了您的理论的美感？

　　纳：这是一个认识时间长短的问题，在数学里面，有的人的成就是立刻被承认的。就像酿酒一样，有的酒是酿出来就 要马上喝的，而有的酒是要越沉越香，中国不是也有松花蛋吗？

　　水：是这样的。时间能澄清事实，证明什么是真正的美丽。

　　纳：有的时候是这样的。

　　美丽心灵

　　水：你喜欢这个电影吗？

　　纳：我觉得这是一个成功的电影。尽管它不是完全写实。它迎合了很多观众的心理，人们会从这部影片里找到勇气。

　　水：这也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

　　纳：还不错吧。(看艾利西亚一眼)

　　水：您觉得它把艾丽西亚描述的像吗？

　　纳：她很喜欢这部电影。但是我们跟里边的角色不一样。我比罗素·克洛高一些，而艾丽西亚比珍妮弗矮一些。珍妮 弗还因此得到了奥斯卡的最佳女配角奖。

　　水：我觉得艾丽西亚还要更漂亮些。

　　纳：所以我说要她去争取女配角奖。

　　水：你觉得这部电影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的奥斯卡的奖项？

　　纳：我不知道。我在这里不想多说什么。这部电影可能还会拿更多的奖项。现在这些奖项变得更加政治化了。有很多 因素影响评委来决定今年谁拿奖，明年谁拿奖，这个不好说。有人今年没拿奖，并不代表他不够好。并不是他不配拿这个奖， 可能今年形势对他不好。这个过程是非常复杂的。

　　享受生活

　　(2001年春天，在离婚38年后，纳什和艾利西亚复婚了。而纳什也重返课堂，开始再次教授数学。)

　　水：你们俩在2001年又重新走到一起了，究竟是什么让你们俩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艾利西亚：我们都渐渐变老了，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像社会保险，退休补助，医疗补助什么的。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很 正式的关系，要处理起来就很麻烦。再说我们本来就很亲密，复婚就显得很自然，也很实际。

　　水：您是否萌发过这样的念头：跟纳什相爱，生活在一起，您是否感到过遗憾？

　　艾利西亚：没有。

　　水：从来没有，是吗？你仍然爱着他？

　　艾利西亚：一向都是如此。

　　水：70年后，当您回想起在您的生命中有艰难，有成功，您作出了很大成就，还获得了诺贝尔奖，被人们称之为天 才，您看现在艾利西亚也跟您在一起，当您面对她，回想您的一生，您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纳：这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人们想说什么都行。我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年，希望和艾利西亚一起能多过几年好日子 。我没有什么艺术性的话要说，我只有一个简单的祝福，祝愿每一个人都能够活到我这么大岁数。

　　水：你现在跟艾丽西亚过得幸福吗？

　　纳：我一直都在享受生活。尽管生活遇到很多事情，但是也带给我很多欢乐。

　　(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高端访问》专供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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